读中国·陕西 东方朔盗桃
朱文杰
1973年，西安碑林博物馆整修《石台孝经》时，发现了一幅南宋的套色木版年画《东方朔盗桃图》，引起中国木版年画界的轰动。
此画线条洗练，造型精绝，风格超逸，一说是吴道子所绘，宋代摹本；一说是托名吴道子笔，实为民间画师所作。画面上，东方朔肩扛偷折下的一根挂满蟠桃的树枝，回首顾望，面露窃喜，其偷桃得手后的得意之情和担心被仙吏发现的微妙心理，被刻画得惟妙惟肖。
一部《西游记》，让孙悟空偷桃的故事家喻户晓，尤其是第五回“乱蟠桃大圣偷丹”中，尽情描述孙悟空不光偷桃偷酒，还把太上老君的仙丹当炒豆般吃了个精光，并且在陪唐僧取经路上偷吃了镇元大仙的人参果，使它落了个“贼猴”的名号。而《西游记》里的东方朔，则是东华帝君的弟子，道号曼倩。吴承恩在这里安排孙悟空和东方朔见了面。见面后，孙悟空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小贼在这里哩！帝君处没有桃子你偷吃！”东方朔则回答：“老贼，你来这里怎的？我师父没有仙丹你偷吃。”这一对老贼小贼，原来都是偷了王母娘娘蟠桃的主，无非是东方朔偷名不显而已。
东方朔偷桃的典故源于传说。说是汉武帝寿辰之日，汉长安未央宫殿前一只黑鸟从天而降，武帝不知其名。东方朔回答说：“此为西王母的坐骑‘青鸾’，王母即将前来为帝祝寿。”果然，顷刻间，西王母携7枚仙桃飘然而至。西王母除自留两枚仙桃外，余5枚献与武帝。武帝食后欲留核种植。西王母言：“此桃三千年一生实，中原地薄，种之不生。”又指着东方朔道：“他曾三次偷食我的仙桃。”
对此，《列仙传》《汉武故事》《汉武帝内传》和西晋张华的《博物志》都有大致相同的记载。且传说东方朔还以长命一万八千岁以上而被奉为寿星，后世为帝王贺寿，常用东方朔偷桃图作为庆寿的题材，将东方朔画为盗桃仙人。虽然三星贺寿、麻姑献寿、八仙祝寿等都比东方朔偷桃这一贺寿题材传播广泛，但这幅画结合祝寿必有仙桃这一情节，最为重要的是民间老百姓认为，人的寿命掌握在阎王老爷的生死簿上，能偷来仙桃就是能偷来寿命。因此这一题材最为独特，也最招人喜爱。
在韩城市党家村一民居中，有一幅厅堂屏风边框的浮雕作品《东方朔偷桃》，画面上的东方朔背了一背篓的仙桃，虽有点夸张，但人物表情滑稽诙谐，极其生动，和西安碑林的套色版画《东方朔盗桃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有，唐代文豪柳宗元《摘樱桃赠元居士时在望仙亭南楼与朱道士同处》诗中说：“蓬莱羽客如相访，不是偷桃一小儿。”这偷桃小儿，指的也是东方朔。
东方朔是真实的历史人物，他是汉武帝身边的文学侍从，善辞赋，曾任太中大夫，是一位著作颇丰的文学家。《史记》《汉书》都有他的传。东方朔还被称为“智圣”，司马迁在《史记》中称他为“滑稽之雄”，班固《汉书·东方朔传》记载：“刘向言少时数问长老贤人通于事及朔时者，皆曰朔口谐倡辩，不能持论，喜为庸人诵说，故令后世多传闻者……后世好事者因取奇言怪语附著之朔”。
还有传说东方朔年幼丧母，由邻居抚养长大，后得一白猿相助，上天宫求助，恰好西王母开蟠桃会，他便在瑶池偷吃了仙桃，被守护神捉拿押见西王母，他以滑稽之语申辩，说得西王母不仅免其罪，而且还赐以仙酒仙肴。这个题材也曾数次被搬上年画，画面多为白猿背一老者，老者腰系酒葫芦，身背仙桃，或为老者口衔仙桃而逃。
据班固《汉书·东方朔传》记载，东方朔性格诙谐，言辞敏捷，滑稽多智，常在武帝前谈笑取乐，“然时观察颜色，直言切谏”。武帝好奢侈，起上林苑，东方朔直言进谏，认为这是“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国家之用，下夺农桑之业，弃成功，就败事”。可见历史上真实的东方朔，绝非等闲之辈。
碑林以石质艺术宝库闻名天下，谁知出了一张纸质的木版年画《东方朔盗桃图》，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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