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遗产
■刁博昱
祖母去世时,我还远在外地的工作单位。母亲哽咽着打来电话,话虽说得婉转,但“人已去了”的表达再清楚不过了。我心里一阵发紧,在颇感突然中流下了纠结的泪水。
说是颇觉突然,是因为祖母患有心脏病已二十余年,中间兼患胆结石。父亲曾试图为祖母做手术取石,但还未推进手术室,祖母便忽发房颤。父亲听取了医生“保守治疗,不宜手术”的建议。虽经常犯病,却也有惊无险。说是内心纠结,是因为此前回家,我曾对父母说起过我做的一个梦,我在梦中掉了一颗牙。父亲是个作家,对传统的农耕文化颇有心得。他曾说过,人做梦不能掉牙,掉牙预兆家中要“走”至亲的话。
如今,父亲说过的话一语成谶。黯然中,我向单位请了假,匆匆回家,想着送祖母最后一程。
追忆祖母的一生,大多是后来在大人们那里听来的。那些陈年旧事,真实再现了祖母含辛茹苦、向上向善的一生。祖母为祖父生养了五个儿女。日子刚过好时,祖母在五十五岁上痛失祖父。祖母忍着巨大的悲痛,帮着年轻的父亲重整家业。到了父亲手里,一家人通过打拼,我们的日子日益丰裕,日臻完美。
然而日臻完美的日子,祖母却没有过上几天就这样去了。父亲在日后写了长篇纪事散文《母亲的房颤》。文章中有这样的话:母亲的房颤,更像是历史的痉挛。她用阵阵的抖动,极力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送走祖母后,父亲眼含热泪,给我讲述了祖母去世前几天说的一些话儿、做的一些事儿。
有一天中午,祖母看似平常地和父亲说起了一些陈年旧事和家常日子。末了,祖母感慨着对父亲说:人皮难背,人心难测。要记得好人的恩情,千万不要和小人结冤仇,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我这一生问心无愧,死了也能闭上眼。你们姊妹如今都能行了,我更没有啥放心不下的。我唯一惦记着的就是我琛子还没娶媳妇哩!琛子聪明、懂事、又有出息。你告诉琛子,娶媳妇要求不要太高,只要女娃心好、正派,长得差不多就行了。家有贤妻,不遭横事么……
琛子是我的乳名。祖母还告诉父亲,老活德行少活爱。她也没有什么稀罕东西送给我将来的媳妇,只是平时父母和大家给她的零花钱她也花不了,连同养老保险折子上的钱她也用不上,她已经让小姑帮她存在了一张支票上,让父亲等我回来转交给我。父亲当时既好气又好笑,埋怨祖母说:您好好地说这些干啥?祖母笑而不语。第二天下午,祖母冒着高温拔了一大笼子自己种的小葱,悉心绑成大小均等的一捆捆,然后挨家挨户,为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送去一捆……
听着父亲的诉说,我不禁泪流满面,唏嘘不已……
大学毕业后,我通过考试进入韩城市人民医院。祖母常常以我为豪,说我为世代农耕的家里争了光。韩城是众所皆知的古邑名城。在这里,仁义孝悌等传统文化如春风化雨,深深地浸润着当地民风。祖母去世之初,分管领导听到汇报,立即联系了顺路去省城办事的顺风车,并派了同事代表,陪我回家以尽礼仪。我欲婉言谢绝时,分管领导解释说:家有家风,院有院训。我们只为彰院训尽同志谊,不会违反有关规定。
接过祖母让父亲“转交”给我的“遗产”,我联想起了上述的这一细节,我明白:对于祖母来讲,她留下的遗产不是钱,而是家风,更是人文与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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