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店清泉藏毓秀
王全峰
在县上工作几十年，或因公务，或因私事，曾到底店来过很多次，只知底店村是底店乡（后改为管区，现合并薛镇）的所在地，处于北部屏障乔山脚下，与铜川市陈炉镇上店村接壤，是一个山前大村。随着对其更多地了解，才知这个大村不仅拥有6000多村民，号称全省第一人口大村，向北10多里的山区，都有管辖的村民。
富平底店历史悠久，是千百年来陕北通往关中交通要道“古同官驿道”的出口，山顶上店属铜川管辖，山下底店归渭南管辖，是客商住店歇息的重要驿站，昔日商贾云集，灯火辉煌，日夜繁忙，川流不息。村口有一所学校，看着高耸的门楼和斑驳的“广育学校”石刻校匾，就知其久远的历史。
这里更是一片红色土地，抛洒着革命先辈的血迹与汗水。过去革命战争年代这一带是红军游击队频繁活动的区域，1947年9月上旬，为配合西北野战军第四纵队的东进，富平游击支队在支队长王维带领下，摧毁了底店保公所，之后又向东转移，于9月下旬突然袭击，打响了娘娘庙战斗，俘虏守敌200多人，缴获枪械200多支。次年农历二月初，游击队副支队长王思亭率领60多名战士从底店北架子窝出发，冒着雨雪，夜间进入薛镇，攻打国民党乡公所，生擒乡长雷陆一，城内守敌全部缴械，从此富平游击支队声名大振。
闻知底店村北有一条深沟，沟头的零店崖下有一汪山泉，经年流淌，清洌甘甜，引起了我们浓厚的兴趣，近日结伴到此一探究竟。我们联系了该村惠忠孝（原底店卫生院院长）做向导，走进了这个陌生而神秘的山沟。
穿过长长的农村街道，一条新修的水泥马路直通沟内，两边花椒林地形状各异，层次分明，地面打理得绵软细致，干净平整。沿着狭窄的沟道长驱直入，两边山势陡峭，悬崖绝壁，沟壑纵横，连绵起伏。约有2.5公里之程，一座横贯东西的石砌拱桥闪现眼前，古朴敦厚，雄伟壮观。据惠院长介绍，当地人也不知此桥始建于何年，据估计距今至少有800年历史，历尽沧桑而岿然不动。
穿过石桥，对面的土崖高台上有几户人家，即是刘家坡。铁栏大门内迎面几孔破旧的土窑洞，里边土炕被褥齐备，日常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外边的工棚内各种农具依次摆放，主人杨老汉说，他们已经移民搬迁至镇上的安置点，这里只是进山耕作的临时休息处，有水、有电、有炉灶，秋天可以避雨，夏天可以避暑，开上电摩，来去方便。
过了刘家坡，水泥马路戛然而止，出现在面前的是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山沟越来越窄，崖壁更加险峻，薄云缓缓飘移，空谷一片寂静，除了鸟叫声、流水声，就是我们的脚步声。时而跨过小溪碎石，时而穿越荆棘林道，时而漫步于谷底草丛，时而行走在半壁崖畔，大约又是一个小时左右，眼看就要幽谷穷尽，走投无路了，猛然抬头，高台崖石间一股清泉从石缝中涌流而出，银花飞溅，清澈透底，顺着石阶奔泻而下，形成涓涓细流，沿着河道流向远方……这水来自大山深处，捧一掬品尝，甜润爽口，沁人心脾。
过了泉眼继续向前，盘山而上，走过一段崎岖的小道，便来到零店，置身此间，格外清静。这是一个偏僻的山庄，两户人家，除了老葛两口，还有老王，也是80有余的老头。两家人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老葛今年80岁，虽然衣衫朴素，浑身浮土，但身体硬朗，思维清晰，精神矍铄，行动利索，正在地里干活，看见有客人到来，特别是老熟人惠院长来了，急忙放下农具，拿来核桃、柿子，热情招呼。老葛两口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在这深山孤岭，同沟壑梁峁为邻，与林木清风为伴。在极其艰难困苦的岁月里，老葛生养了三男二女五个孩子，还抚养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在这样的条件下，竟然培养出了多个大学生。这几年推开了从后山通往公路的简易土道，天气好时汽车可以开到家。他弟弟退休了，给家里装了太阳能光伏板，又张罗着在家里盖房子修厕所，要回家照顾年迈的哥嫂，回报抚养之恩。
我们问：“你儿女都干得很好，为什么不去城市享福，还要守在这穷山沟？”他说：“总觉得山里居住习惯了，吸的是新鲜空气，喝的是天然泉水，吃的是无农药蔬菜，搞点养殖，自给自足。夏天山里凉，冬天有热炕，太阳能光伏发电，照明、看电视不影响，既不会停电，也不用付钱，在这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心情也好。”我们说：“毕竟山高路远不方便。”他说：“我有摩托车，经常去山外底店办事，山道单骑，来去自如，很方便。”回想我们来时在山沟崖畔走路都提心吊胆，真是佩服老者的精神和胆量！临别之时，我们说：“打扰了，耽搁了你的农活。”他却高兴地说：“你们来了就有人和我说话，心情舒畅。欢迎以后常来！”
是的，待到来年，春夏季节，这里肯定是绿树成荫，山花烂漫，蜂飞蝶舞，鸟语鹿鸣。届时，可以剜野菜，掰香椿，捋槐花，摘黄杏，享受天然氧吧，沐浴阳光清风，沉浸于“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正如元末鲍深《祥符寺避暑》诗云：“森森古木覆苔阴，四顾苍山一径深。六月长廊不知暑，飞泉终日响潮音。”
我们一定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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