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城雷庄扶老杆
白冬玲
雷庄,是渭北澄城大地上的一颗明珠,“扶老杆”是雷庄的文化符号,它是一项惊险的民间杂技,是白家村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一项绝活。据初步考证,白家村人扶老杆起源于明代,距今已有500多年历史。扶老杆一般都在正月,一是祭天感地表达对往年风调雨顺的恩赐,二是鼓舞士气表达对来年美好生活的期盼,三是对村容村貌、村民团结一致、奋勇拼搏精神的展示。
所谓“老杆”,就是用粗井绳将六根木椽错茬延伸捆绑在一起,周围再用常青柏枝次第装饰,使其高几十米。杆顶上再平扎两根椽,形成一个“十”字,“十”字中心倒放一张八仙桌,椽头四角各挂一副马挂,再分别挂着席筒、簸箕、稍棍、麻辫,最后杆顶再插一面红旗,这就算把杆绑好了。此时的老杆足有几百公斤重,这就需要几十名壮汉把杆扶起来放在杆座上。而杆座则为三个竖放着的石碌碡,中间放一个石柱子头,柱子头上再倒扣一个无底砂瓢用几张黄裱覆盖。这样几百公斤重的老杆压在一个砂瓢上已经够充满悬念的,而表演者还要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况下徒手爬上杆顶表演各种高难度动作,光听听这个描述你就能想象得到雷庄老杆有多么惊险刺激!
绑杆是重中之重,既要美观又要安全,这里面是大有学问和讲究的。绑杆一般都是村里的老者和把式带领本村的精壮后生一步步指导,手把手传承,在太阳落山之后开始,日出之前完成,据说是两头不见日头。
扶老杆的发起人一般都是36岁或49岁要过本命年的一拨人为了祈求来年平平安安、红红火火而促轰起的。这期间,他们会成立组委会或者理事会,会长是由大伙一致认为乡行好、感召力强、经济能力也强的人担任。职务最高也就意味着责任最大出资最多。扶老杆产生的费用除过理事会成员平均每人出几百块以外,剩下的所有费用都由会长一人承揽,俗称“抱葫芦头”。一进入腊月,组委会就会组织村里强壮精干的年轻后生开始训练挂真脚面(倒挂金钟)、做俯卧撑等,同时会派组委会成员挨家挨户去告知扶老杆事宜。
当得知村上要扶老杆时,村里人都特别兴奋,瞬间热情高涨,又是倒茶又是摆花生,最后再拿出鸡蛋罐罐把平常舍不得吃的鸡蛋一股脑儿给组委会,说让训练上杆的娃娃们吃好,加强营养。更有上了年纪的小脚老婆婆会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大襟袄里掏出用粗布手帕层层包裹的五元钱甚至一张大团结来,说是让给娃娃们买点营养品补身体,任组委会成员怎么推托都拒绝不了。总之,这个腊月,从村东头到村西头,从前槐院到后槐院,从宽巷子到窄巷子,整个村落都弥漫着积极、祥和、热闹的景象。就连人们出门打招呼的方式都由“吃了吗”变成了“这几天娃娃们晓练得咋向咧”“你知道今年都有谁上杆哩”“还是上一回那几个娃”“不怕说哩,捏那几个娃还就是利伙”……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不离老杆,临了还是以老杆结束闲聊,“你给你亲家说了没”“你给娃他舅、他姑说了没”“说了,早都说了,我屋亲戚多,到二十六跟会去多置办些年货”。经过整个腊月的口口相传、捎书带信,嫁出去的闺女、新女婿,未过门的准儿媳、老丈人……但凡和雷庄沾亲带故、十里八乡的人们都会在这一天准时赶赴这次盛典。说是盛典,一点都不夸张,来者都是全家起营,盛装出席。作为东道主的白家村人,早在年前就备好席口,按照茶席、酒席、饭席的标准礼数来待客,一点都不马虎。
期待已久的盛会终于如期举行了,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真的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树杈杈上骑着的、墙头上趴着的、窑背上站着的,到处都是人。即使多少年没见过的老相识、老相好都有可能在这里偶遇。
上杆之前,先是礼炮齐鸣,社火秧歌巡回表演,锣鼓队助阵,三眼铳开道。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只见一队经过化妆、穿着红色运动服的表演者跨过火堆,如猛虎下山般地咆哮而来。说时迟,霎时快,前一秒刚过完火,后一秒已经到了半杆,你只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没跟上他们的敏捷。他们飞也似的蹿上去开始表演绝活。最先到达杆顶的把插在顶端的红旗拔下来高高举起在空中挥舞,谓之“折旗杆”。他们大声呼喊着向人们宣告勇者已经顺利到达顶端。他们的表演看似随心所欲,实则是有规定动作的,也是有专业术语的,更是有内涵有期盼的:
踩四门:表演者要围着杆顶的十字转一圈,寓意踏平坎坷,战胜艰难险阻,踩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
扇簸箕:簸箕扇一扇,尘埃去一边;簸箕再一扇,粮食堆成山;簸箕复扇扇,国泰民又安。
钻席筒:席筒一钻,一生平安。
溜稍棍:溜溜稍棍,力量
满身,自信百倍。
挂真脚面:挂了真脚面,
顶天立地汉。
崛麻辫:奋勇崛起,自强
自立。
列三匝:鼓足干劲,铆足力气,勇往直前。
鹞子翻身:经历一番腾跃翻旋,从困苦中解脱,走向坦途。
凤凰展翅:凤凰起舞,吉祥福瑞到。
……
这些动作都是在杆顶一气呵成,潇洒利落,特别像“钻席筒”“溜稍棍”“崛麻辫”这些高难度惊险动作时时赢来杆底下观众的阵阵掌声、呼哨声,直叫人心惊肉跳、竖发闭气,而他们自己就跟平常玩似的,一边表演一边做着各种搞怪表情,吹着口哨和杆底下的观众互动,这场面,热烈、和谐、惊险、刺激。
对于上杆,雷庄人有一种独特的情怀。据老辈人讲,有祖孙三代都上过杆的,有弟兄几个争着上的,有瞒着父母偷偷上的。我记忆最深刻的扶老杆是1998年那次。那一年,是36岁的二哥他们一伙促轰起来的,是三哥他们那一拨人和我这一拨人上的老杆,这其中,就有我的同班同学水旺。水旺有姊妹六个,四个姐姐,一个妹妹,就他一个男孩,稀罕程度自不用说。那天他和父母一起吃过早饭,就被他的父亲派去镇吉村他四姐家送东西(镇吉和雷庄连畔种地,离得近),说是送东西,实则是提前沟通好让他四姐监视住不让他上杆,怕出意外。然而,水旺是去了四姐家,东西也是当面给了四姐,但,老杆也是没落下。当他的父亲看到从老杆上下来嬉皮笑脸的水旺时,自是忍不住龇牙笑了,嗔怪着说:“哎,这贼娃!”这笑里,有爱怜,也有骄傲。
的确,雷庄老杆堪称神杆。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能在30多米高空中表演一系列高难度动作,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且自明代扶老杆以来,雷庄人不知表演过几百场,没有出现过一次失误,全部安然无恙,圆满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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