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信念追问生命价值 陕北民歌剧《岁月韶华》观后
鲁源
陕北民歌剧《岁月韶华》一开场,舞台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进入人物强烈的心理矛盾中,童玲从梦中惊醒。那些熟悉的施工场景,将人们带到过去的岁月。《岁月韶华》是在事件发展中刻画人物,通过对童玲精神状态的艺术刻画,形象的真实感更强烈,主题植入也更加明确。
是修路工人把城市和乡村连接在一起,是筑路工人用勤恳和坚韧让贫困走向富裕,这些如何转换为戏剧的表达,是考验创作者的一道必答题。那浓郁的陕北方言、撕心裂肺的陕北民歌,将这片高原上的风土人情和时代变迁都以戏剧的方式,浓墨重彩地展现给今天的观众。
不同的世界观引发不同的戏剧冲突,不同人物有各自的主张,尽管在生活中是朋友,但面对修路的问题,却发生了激烈的碰撞。童玲和沈鸿等主要人物的性格塑造,是在矛盾反复中形成。苗小川假公济私,让童玲愤怒不已。沈鸿离去和童玲留下,是《岁月韶华》的戏剧高潮。
《岁月韶华》本质是对生命价值的探求,各个历史时代的人有着不同的信念,这部剧的精神内核是人和自然的抗争,编织的是和土地相依为命的生存状态,代代相传的是为党为人民的奉献精神,《岁月韶华》情节组成部分不仅有时代性,也充满强烈的戏剧语境,讲述了四代人跌宕起伏的筑路故事。童玲来到父亲生活战斗过的地方,却遭遇不理解和嘲弄,面对被砸碎的墓碑,童玲强忍泪水,怒拔高粱苗。在修路的过程中,又遭遇了困难,特别是亲人的不理解,她一步步走出困境。
在《岁月韶华》里很多人物都有很亲密的关系,然而他们又围绕筑路问题展开了冲突。冲突的事件和性质依据各个时期的中心任务确定,戏的规模和人物关系都在变化。《岁月韶华》里人和事都非常具体,显示出诱人的生活特色,具有触动人心的力量。尽管岁月在流转,但生生不息的筑路精神却未变,剧中人物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形成了戏剧关系,也是广大筑路者家庭的缩影,他们舍小家为大家,为国家和人民奉献着血和泪,《岁月韶华》以史诗般的笔墨歌颂了这些筑路英雄。
在陕北民歌剧《岁月韶华》里,陕北说书艺人走到台前和观众交流,无论是写实再现的场景,还是写意表现的场景,都是用心营造的世界,有背离自然生活的假定性,但也在对应存在的真实世界。童玲的魂魄满含热泪吟唱赞美筑路者,这在生活中看似不可能的场景,在《岁月韶华》里却具备逻辑的合理性,用艺术的真实表现了假定的生活。小到生活中的物件,大到筑路工人的生活环境都真实还原,加上演员们精湛的人物塑造,还有富有感染力的台词,以及极富生活趣味的戏剧表现,让作品充满了艺术魅力。
《岁月韶华》不仅有凝重的主题,也有生动活泼的内容,沈向阳和苗小川带来青春的活力,增加了舞台灵活性,使舞台动了起来,展现了年轻人的职业特点,体现出青年的现实感受和心理状态。两代人的努力,两家人的情感,不仅交织辉映,也在推动戏剧的发展。《岁月韶华》里修路不只是修路,更能传递先进的知识和文明,打通愚昧和现代的界限,让农村人追求更美好的东西。可以说万千道路就是这些最普通最可爱的人修成的,剧作将修路的深远意义上升到精神高度。
导演李俊强回归戏剧初心,关注人物的灵魂和命运,他试图通过剧中人物的立场和选择,进行哲学层面的表达。他的戏剧观既写意又写实,在他看来舞台是打通艺术和现实的魔幻世界。《岁月韶华》布景简约,却有极强的戏剧冲击力,舞台调度扩大了舞台空间性,观众沉浸在剧中人物的故事里,看到他们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的纠结与挣扎,从而唤醒每个人自己的回忆和思索。民歌剧最大特点是载歌载舞的形式,导演将音乐和表演综合到一起,《岁月韶华》里不仅有韵律优美的唱词,也有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
《岁月韶华》舞台效果紧跟时潮,舞台上的光像绽放的花蕾,又像盛开的梦,制造出如梦如幻的艺术效果。《岁月韶华》运用了舞台多媒体技术,活灵活现的舞台形象配合着先进的声光电投影技术,将氛围和人物的心境完美结合,并美轮美奂地呈现在舞台上。不论是陕北农舍,还是远方的大路以及带动故事发展的舞台道具,都支撑着舞台气氛的营造。一束束手电筒光是生命的体现,还是某种精神力量的显示?那些树干和布景构建了多姿多彩的舞台效果,也构成对戏剧内容的立体化表现,而立体化表现正是戏剧反映生活能力的拓展,也是戏剧走向成熟的标志。
演员王晓怡把人物的矛盾体现得淋漓尽致,童玲有时脆弱扛不住风雨,有时坚强任凭寒霜压枝头。观众通过形象体会人物的丰富情感。童玲几乎和剧中所有人物都有戏剧关系,王晓怡对每个人的态度因人而异,表情和形体生动丰富。当观众从她那清脆的演唱和对白中领会与感受人物心理及情绪,委婉动人的民歌曲调就更容易引起共鸣。
在《岁月韶华》里,每个阶段都有戏剧冲突,剧情的进展牵动了观众的心。童玲走了又返回,沈鸿要离婚回北京,这里的对峙和征服形成了极强的戏剧张力,表现了童玲和沈鸿各有顾虑以及剧中万般无奈的人生处境。筑路事业上有许多有名和无名的英雄,他们的事迹以戏剧化的方式走进《岁月韶华》,所以《岁月韶华》不仅是向英雄的致敬,也是对生命价值的心灵追问。
当然,这部民歌剧也有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首先,编剧倾注热情颂扬童玲的崇高理想时,尤其在表现和别人冲突时,有些高居常情常理之上,似乎还是沿袭了一些过去塑造英雄的老方法。其次,主题音乐不够明显,没有让人一唱三叹的旋律贯穿于全剧,全剧的唱段有种碎片化的感觉。还有戏剧表演中有戏或没戏都要带戏,上场和下场都不能脱离特定情景,《岁月韶华》中有些演员未发掘潜台词意义,未能使人物更鲜活。有的演员离开了规定情境,走神出戏,或胡舞乱动或表情呆滞,没有走进人物,刻画出人物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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