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书房

铜都晨刊 2020-10-30 09:12 大字

■申功晶

我幼时“抓周”,第一次抓了一本书,抱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心态,老人特意将针线包、胭脂盒推到我面前,可我偏不领情,第二次又抓了一支笔。

“抓周”乃家乡风俗,据说能预测将来的志向。母亲数落我从小做事没恒心,给我买了花样各式的玩具,玩过两遍就扔一旁。唯有对父亲买的一套连环画《西游记》爱不释手,像个小大人似的,文文静静坐在地板上翻来覆去看。

随着年龄渐长,我对书的兴趣亦与日俱增,买的书硬纸板箱快装不下了。母亲托人找木匠给我打造了一个大书柜,我将书桌摆在书柜旁,透过玻璃窗,看着齐齐整整排列成队的爱书,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我看书速度极快,一目十行,看书的速度远远赶上了购书的速度,不得已旧书重翻,抑或去书店看“霸王书”,半天站下来,两腿发麻,头晕目眩。我时常想:何时能拥有一个大书房,最好将书店里心仪的书都装进我的大书房,便此生夫复何求了。

我的祖父是一位儒商,生前有一栋独立的藏书楼,顶天立地的连壁书橱、满坑满谷的中外名著……置身其中,颇有一番“躲在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诗境,令我常恨何不早生几十年。

我的家乡古来状元、才子辈出,每一处园林、古宅几乎都有一方书斋。“袖珍”园林艺圃占地面积不大,可光书房就占了三、四间,园西的南斋有隔开的两处书房,大少爷、二少爷各占一间,中间隔着柏树、辛夷、山茶花。透过一道圆形石门,足不出户便可欣赏花园亭台池榭,每逢金秋,枫叶泛红变黄之际,煞是养眼。较之“颜值”南斋,我更偏爱园东的“餔饦斋”,推开备弄深处一道漆黑木门,别有一番洞天:一栋两层小楼连着一块天井,自成一方独立庭院。楼上卧室、楼下书房,楠木书桌上供放着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书架上搁满了一落落线装书,餔饦斋的“餔”指吃饭,想来园主当是个读书人,视书如饭,一日不可缺。在这清幽绝伦之地,读读书、喝喝茶,如此这般惬意,赛过天上神仙了。

闲来无事,我都会去艺圃,在餔饦斋一坐就是半天。我常假想自己穿越时光隧道,成了艺圃的少主子。“餔饦斋”理所当然成了我的书房。每天不去学堂,只上书房,自在随心地读书、做学问,“餔饦斋”是我少年时代的一个梦。

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在当当、京东、亚马逊等网站购置了不少闲书。案头、地上、床畔……几乎堆满了整个卧室,开启了“卧室+书房”模式,却懒得去特意捯饬一间书房。近年来,下班归家后,见缝插针地码字、投稿,更没时间完完整整消化一本书了。倒是几年历练下来,文辞更为行云流水,颇有“庾信文章老更成”的势头。

记得小时候看金庸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一代宗师张三丰亲授徒孙张无忌学太极剑,要他“忘掉剑招,只记剑意”,这是学武之人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从“手中有剑”到“心中有剑”。想来,读书和习武是一个理儿,我读的“手中书”渐次转化为“心中书”,“心中书”又升华为“笔下书”。曾经年少的我,梦寐以求盼有一间像模像样的书房,用以治学、栖闲、养性……人到中年,书房的逼格与我而言已无关紧要了,“一几一榻,酣睡写读,均已有着,不复它求。”因为真正的书房根深蒂固地安札在我心灵深处,它的名字叫“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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