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卫平的文化人生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本书,这本书或者轻薄,或者厚重,或者平铺直叙,或者跌宕起伏。
黄卫平的一生也是一本书。
截止到他去世,他总共出版了十几部著作,这些著作只有一个内容,那就是关于这块土地,关于这块土地的历史,关于这块土地上的人。
因此,毫无疑义,黄卫平的人生之书有沉甸甸的分量,有深刻的内容,有足够的可读性。
这个来自江南的瘦弱书生最初的身份是知青,老三届,他1968年毕业于江苏海门的一所中学。之后,为了生存发展,1973年,来到了陕西铜川的王石凹煤矿当采煤掘进工。
从此,江苏海门就成了档案里记载的籍贯。
他的根深深扎在了黄土高原边缘的这座城市,成了彻头彻尾的铜川人,由19岁到63岁,由青葱年少到立业成家,当然包括后来的辉煌灿烂———铜川矿务局党委宣传部副部长,《铜川日报》副总编辑、总编辑、社长,铜川市文联副主席、铜川市作家协会主席、铜川市政协委员,铜川市有突出贡献专家。铜川市人大常委会党组成员、秘书长。就连陕西省的一些诸如优秀新闻工作者、先进工作者、报业发展突出贡献奖的头衔和荣誉,也由铜川奠基,从铜川起步。甚至死后的骨灰,也永远留在了铜川。
唯一伴他一路走来又远去的,是南方人的清秀,是普通话里残留的乡音,是远方牵挂的亲人。
1975年,黄卫平从井下被抽到井上,参与铜川矿务局矿史的采编工作,对于铜川历史文化的关注,他自言,应当从这时候开始。
铜川矿务局矿史的采编工作,第一项工作就是写霸王窑,霸王窑距离黄卫平工作的王石凹煤矿不远,本名“复兴煤矿公司”,因地名也叫陈家河煤矿,清代时开始开采,《同官县志》载:“此为本县历史最久之煤矿”。数百年来,由于窑主的唯利是图,残酷剥削,野蛮迫害,窑工死伤甚多,白骨成堆,所以民间称它为“霸王窑”。许多年后,说起霸王窑,黄卫平用一句话总结,那是一种极端残忍极端野蛮的文化,让人不忍直视。
王石凹煤矿是共和国“一五”期间前苏联援建的156个项目之一,机械化程度高,但无论如何,是几百米深的地下作业,初做采煤掘进工的黄卫平颇有几分不适应。直至接触了霸王窑后,黄卫平才体味到什么是封建社会压迫人剥削人的劳作,什么是社会主义的大工业生产。他理解到了新中国的发展变迁,感觉到了历史跨越的艰辛与不易,他开始思考,开始琢磨,开始从文化的视角,自觉的用笔记述下这一切。
他曾到铜川的黄堡新村看过元代的矿井,方形的井口,据说为避讳元代的谐音“圆”。我当时在黄堡工作,他和我一块去的。几天后,铜川开一个文学创作的会,我介绍黄卫平的黄堡之行,开玩笑说,黄卫平啰唆了一路,就冒了一句很有文化的话:方形的井口就是文化。
以后,黄卫平写了一篇散文,把这口方井称为方舟,意即这口井里出的煤烧出了瓷,而瓷造就了黄堡这个工商业小镇,这口井就是驮浮起小镇的方舟。
黄卫平这个时期写了许多关于煤矿的小说,后来结集为小说集《魔幻巷道》。他的这批小说,写了煤矿工人以及和他们相联系的一大批人的音容笑貌,写了千尺井下人类和自然世界的抗争,字里行间不乏对煤矿工人生存命运的叩问,有深刻的文化思考和崇尚光明的进取精神,黄卫平因此获得了“煤矿作家”的美誉。
由地下的煤而地上的物,这个时期,黄卫平也开始了对铜川文化的广泛探求。他说,在铜川待的时间越长,越感觉到这个城市文化的博大深厚。沉浸其中,每每不能自拔。1981年,他写了一首叙事长诗,是关于孟姜女的,寄给了《广州文艺》,稿子没用,但无论如何,却是黄卫平关注孟姜女的发轫之作。黄卫平拿着退稿信给我们看,他说,他从小就知道孟姜女的故事,那是中国古代的四大传说之一。他没想到,孟姜女的老家就在铜川孟家塬。孟姜女在铜川的遗迹和传说很多,宜君有哭泉,说是孟姜女在这儿哭丈夫,泪流成泉;金锁关有搬转山,说是孟姜女被秦兵追赶,感动苍天,把山搬过来挡住秦兵的追赶;北关老县城有姜女祠,发现有北宋祥符和嘉年间重修姜女庙的碑刻。山海关,临淄、安肃(徐水)、潼关等地都发现有孟姜女的墓冢,纷纷争说孟姜女是他们那里人。黄卫平决心为铜川正名,几年后,他拿出了一本颇有质量的文化专著《孟姜女》,从孟姜女传说的形成、兴衰以及地域关系的影响,论证了孟姜女以及她的传说为什么在铜川。这本书获得了陕西省民间文学首届“山花奖”著述类二等奖。1997年,铜川编一本散文集,要求大家拿出最好的作品,黄卫平拿出的就是和孟姜女有关的散文《悲苦千秋孟姜女》。
对于耀州窑,黄卫平情有独钟。耀州窑遗址在铜川的黄堡镇,是中国古代六大名窑之一,唐宋时为北方青瓷主要产地,宋代被列为贡品,远销世界各地,在中国陶瓷发展史上影响深远。古称“十里窑场”。元代,由于战乱,耀州窑辉煌不再,它的制瓷工艺开始向陈炉转移,由此造就了那个小镇几百年的鼎沸。2006年,黄卫平出版了对于他的创作有着转型意义的专题散文著作《东方陶瓷古镇记事》,这本书,共分上下两个部分,上半部分写黄堡镇耀州窑,栏目命名为《湮没的辉煌———黄堡镇》,下半部分写陈炉镇陈炉瓷,栏目命名为《燃烧的绚丽———陈炉镇》。这本书文辞优美,娓娓道来,从一事一物、一典一痕入手,以微见著,一叶知秋。诚如该书内容简介所言:全书以揭示东方陶瓷古镇被湮没的辉煌为出发点和立足点,以厚重的历史洞察力、强烈的文化感悟力、丰富的艺术表现力,吟、咏、歌、叹了以出产中国历史名瓷———耀州瓷的东方陶瓷古镇的文化、历史、艺术、民俗。
2012年,他还和著名作家和谷合作,执笔完成了28集电视连续剧《陈炉古镇》。
铜川是一座有文化的城市,用市委书记郭大为在2017年9月13日第四届中国孙思邈中医药文化节第九届世界养生大会开幕式上的致辞中言:铜川有着“五色文化”的根脉……
特有的黏土和巧匠,造就了“巧如范金,精比琢玉”的青色耀瓷文化,“东方古瓷巨镇”的活化石———陈炉古镇至今炉火不熄。
唐代玄奘法师沿着丝绸之路取经归来,在铜川玉华寺创宗弘法,4年4个月译经682卷,并圆寂于此,把向善向上的金色佛教文化植入人心。
苍生大医药王孙思邈悬壶济世,《千金要方》《千金翼方》流传千古,其医德、医论和医术孕育了养生文化。铜川也因绿色生态而成为“朱鹮之城”。
上世纪三十年代,刘志丹、谢子长、习仲勋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照金创建了西北地区第一个山区革命根据地,把红色文化播种在这片热土。
铜川因煤而兴,先矿后市,是黑色煤炭富集地,曾为国家能源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路遥笔下《平凡的世界》,写出了煤城铜川的矿工故事。
五色文化,黄卫平都涉足过。他写过药王孙思邈的博大胸怀和济世精神;写过照金红色根据地的艰苦岁月和一代共产党人的理想信念;写过玉华宫的悠远以及玄奘译经的胸怀境界。四十多年的时间,他心存文化,志向明确,乐此不疲,足迹踏遍了铜川的山山水水,笔触也随之延伸到这方山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由于明末李自成农民起义从陕北进关中途经铜川,在这儿留下印痕,他对李自成也有了兴趣,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大顺花魂》就是写的李自成农民起义中女兵的故事;以后,他把对李自成的兴趣转化成了研究,完成了一部在专业领域留下影响的学术专著《大顺史稿》。
文化是一个城市的根脉和灵魂,对铜川文化研究越深,黄卫平越发感到还有许多问题没搞清楚,他时时有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他曾不止一次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铜川收留了我,并且培养了我,为我搭建了成长起飞的平台。我工作于斯,生活于斯,耕耘于斯,收获于斯,铜川是我的第二故乡。仅凭感恩这一点,我就应为铜川做一点应有的努力。2013年,黄卫平完成了一部工程性的文化专著《铜川史遗》,这是一本系统记载铜川历史人文的检索工具书。
中国的古籍浩如烟海,记述铜川的文字往往只言片语,把它们打捞出来,集腋成裘,整理汇集归类,黄卫平下了极大功夫,跑各地的图书馆、档案馆,仅各类历史典籍,就查阅了二百多种,前后耗时十余年。
黄卫平最初的学历仅仅是初中毕业,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煤矿工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情况下,挖煤掘进还勉强可用,但真正应对文化研究,远远不够,工作之余,他以顽强的毅力,完成了大学中文的自修学习,先取得大专学历,以后又取得大学学历。有一次和黄卫平闲聊,扯起文凭,黄卫平说,其实,他真正的大学是在文学创作以及文化探求的过程中完成的。
诚哉斯言,生活工作中处处有学问,只要用心进取,皆是文化的课堂。
除短时间做管理工作之外,黄卫平的大部分时间是做记者,他采写的通讯《矿山的脊梁》、《穿越崎岖》等先后获得陕西新闻一等奖、中国地市报新闻奖一等奖等,带队并主笔采写的典型报道《用生命搏击贫困———铜川市印台区惠家沟村党支部书记郭秀明追记》获得第十一届中国新闻奖一等奖。
一手是创作的笔,一手是新闻的笔,互为关照,黄卫平把记者干得风生水起。
它们的结合,显现的是一种文化的力量。
由矿工而作家,记者,再到文化学者,一步一步,黄卫平完成了自己的文化人生。
宿命耶,自觉耶?
黄卫平自己做了回答:铜川的悠久历史,灿烂的文化,让我沉湎和自豪。
或许是一种顿悟,有一天,我忽然觉得自己必须沿着那条古老的河流,带着史识和灵性,去寻找埋在黄土地下的那一片霞光……(刘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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