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塬水事 □秦延安
洛震英演示从水窖中提水的情景
村民接井水品尝的激动情景
没有经历过吃水困难的人，是不会理解水对生活的重要性。2004年的腊月，我随省农村供水调查组，去铜川调研农村群众吃水困难情况，铜川供水办的同志将我们直接带向王益区孟家塬村。
下了公路，离村子还有十多里土路。虽然刺骨的寒风让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影，但路面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王益区供水办的同志说：“你看，路边隔一段盖着井盖的那就是村民们的水窖。家家户户都把村里村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就等着下场雪，好收集些窖水，可一冬天连一场大雪都没有下。”此时，我才明白了为什么黄土路面被打扫得异常干净。
车一直开到了村子里。路两边一家挨一家的黄土泥巴房，错落有序地排列着。因为降雨稀少，许多院墙连个遮雨的瓦片都没有。我们在村干部的带领下，进入村民洛震英家中了解吃水情况。得知来意后，主人说水窖就在院子地势最低的南墙根下。顺着他的手指，我们才注意到堆满杂物的南墙根下，两根木头交叉架了一个手摇辘轳，正下方是一个竹篦子盖着的砖砌水窖，里面是一个锅盖大的水面，旁边杂货棚子的瓦檐伸向水窖。主人说：“家里吃水全靠这口窖。”我们询问他家里几口人，吃水情况怎样。洛震英回答道，家里就剩他们老两口，闺女嫁到了西安，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了上海。洛震英的老伴还一脸憋屈地说道：“前年，儿子兴高采烈地带着新儿媳回家认门。结果咱这窖水，把儿媳妇吃得直拉肚子。最后连年都没有过，小两口就回上海去了。”村长解释道：“咱这窖水既有屋檐水，也有院子流水，不太卫生。特别是村外、地头的那些窖水，有时还有牲口粪便。当地人吃惯了没啥，外地人才吃就会拉肚子。”
我又问道：“若遇到像今年这样旱的天气，秋季没下雨，一冬又没雪时，窖水够吃不？”“那肯定不够吃。”洛震英的老伴接过了话头：“家家户户除了自家院子的这口窖外，在村口的麦场里、地头、路畔都建有备用窖。院里窖水不够吃，就吃备用窖的水。再不够用，就去40里外的镇上买水吃。那成本可就高了，一方水投十几块钱……”
旱塬人家的吃水艰辛，像一块石头压在我们的心头。要解决他们的吃水问题，就需要打井，但在旱塬上打出井水，不仅得上千万资金，关键是很难找到水源。孟家塬村曾经打过两三口井，都六七百米深，却连个水点点都没见到。
六年之后，在2010年1月，省上有关部门同志告诉我，孟家塬村打出了井水，让我一同跟着去参加工程竣工典礼。虽然天寒地冻，但孟家塬上却是春意浓浓。村北头1200米的岩溶井前，已经围满了群众，大家兴高采烈地看稀罕。看着那清亮亮的井水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包括洛震英夫妇在内的村民们排起了长队，大家拿着杯子，争相品尝这来自地球深处的井水滋味，纷纷赞叹，这井水真甜。
“简直跟瓶装的矿泉水一样。”戴着火车头帽子的老洛笑得已经合不拢嘴。他的老伴高兴地对我说：“我昨天就给儿子打电话说村里有井水吃了，年前自来水就能接到家。儿子答应我，今年春节带着6岁的孙子回老家认门，真是太感谢政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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