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元土村看雪
插图 孔婕
唐宏
一场雪落下来，又一场雪落下来，元土村慵慵胖胖着，村子对面的山，莽莽的白。这胖乎乎，透着喜气。
元土村的雪会在冬天准时而来。有雪盖住的村子，是被季节记在心头的——被季节记着，就是春天有花，冬天有雪。元土村就是这样。春天会举出硕硕的花，野杏、洋槐，和不知名的花儿，万花灿烂。而冬天，雪便漫漫起来，千般灼灼。这样的村子是幸福的，当然生活在这样村子里的人更是幸福的。
元土村是我的老家。那天，我邀请师友前往元土村采风。
我先行回老家准备，大家随后慢慢来。从天水市到花牛镇元土村就半个小时的车程。市上没有雪，马路干干净净。在罗家沟进南山，途经张家河村，这时路边山上能看到雪了。大块大块的雪伏着，如散散的羊。过卜王村，到纸碾村时，雪厚了起来。这儿的雪，不光山上铺盖着，密不透风，就是路边高高的洋槐树上，也是一枝枝雪，簌簌的，花一样硕硕着。
车行进，雪愈厚。到了毛集村，需要撇开大路，上山前往元土村。这儿抬头就能看到元土村的山，是皑皑的雪。元土村是纯粹的山区，绵延的山把村子抱着。此时，这雪把山淹没了，浩大，无边，成了一座巨大的棉花山！
一路开车，一路赏雪，走着，就快到元土村了。我慢慢开着车，心想如果车确实不能通行了，再步行。
雪真厚，我一头闯入了童话世界。我每年多次在雪天里回老家，但今天还是被这雪惊喜到了，真的太美了！雪长在了大地上，还长在了草上、树上——这儿的植被很好，路边是夏天时生长良好的草木，是一排排苹果树和密密而织的花椒树，还有高大的洋槐、白杨、核桃树，这草上树枝上都是一嘟噜一嘟噜的雪。高高的树，就有雪在我的头顶上方颤颤着。如果有一点风，就会有挂不住的雪团，“啪”地掉到车前玻璃上，我有掉到我脖颈里的感觉，清凉凉的喜悦悄悄而生。
元土村的山就在眼前，团团而裹的雪，使厚重的山轻柔了起来，仿佛没有重量，仿佛一下就能抱起来。贪婪地看着，我有了抱起一座山的冲动——把这棉花山抱起，在城市里找一个地方藏起来，慢慢看，慢慢赏……
随着山路慢慢上行，路面的雪更厚了。回老家有点早，这雪地上还没有别人的脚印。雪覆盖着路，路便看不清。可我对这路烂熟于心。我是回家的马儿，当然识途。这绵厚的雪上就留下了我的车印。
一路平安，我顺利到达了元土村。大雪覆盖的元土村，毛茸茸的，憨憨的，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我极目四眺，不够看，想都装在心里。
元土村备好了雪，我备好了酒。当然，我还要煮一锅好羊肉。老家是宽敞的厨房。架起大铁锅，生起柴火，舀一锅山泉水，煮肉。一锅好肉，除了肉好外，还要水好。元土村有好水。很多次，友人来元土村，说水喝起来是甜的。的确是香甜的——元土村远离市区，植被葱葱，山上泉水汩汩，被村人接入了院子，饮食、生活。水当然好！
室外大雪静静而卧，屋里一炉旺旺的火，厨房里热气蒸腾，肉香弥漫。
而当踏雪的友人们一路停停走走，照下苍茫的山、树上的一个鸟窝、一只在洋槐树上清脆而叫的喜鹊、屋檐上清透而挂的冰凌，满脸通红而兴奋地走进我老屋的院门时，我喊道：捞羊肉！
当晚，我们都睡在被雪包裹的元土村热乎乎的土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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