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着黄金的地方 □莫 渡(天水)
柳林风声
一条无名河将我们
领到这个叫柳林的村子后
拐了个弯
朝南走了
正午的柳林像一个拆散的魔方
一块一块摆在河岸
子缘说
这就是我的家乡了
只是现在他的家不在其中
他的家
在采石场以北的山脚
我们穿过柳林
后视镜中
柳林的风穿着白孝衫
追赶我们
井台边
一间老屋
门前得有一口井
对吧。井台边
得种一棵核桃树,对吧
当这些景物
合理地摆在眼前
我们才肯确认这就是家
坐在井台边
一切的揪心事
似乎不那么揪心了
却也不比深井中的水宁静多少
拥有灵敏小鼻子的牛虻
似乎嗅到了
外乡人的气息
从身后的密林中起飞
带来夏天的问候
但它们又那么的笨
很轻意就被我拍死了五只
它们笨
是有缘由的
因为每只牛虻
都拎着硕大而干瘪的肚皮
相 送
直到我们离开
回到车上
才发现
一只牛虻也跟来了
先我们一步
飞进车厢
故乡对一个游子的挽留
总是如此真切
如此含蓄
悲从中来
他有一个悲惨的童年
他的父亲有着同样悲惨的中年
而他的爷爷悲惨到
没有机会经历老年的悲惨
子缘说,一个家族之火
就这样被大雨浇灭了
你尝试过在雨中生火么?
当一根根火柴头
被雨水浸透
只能在腋窝下暖
更要命的是
最后的一根火柴
有可能因为太用力而折断
少年往事
二十五年前
那少年得到父母的允许
去麦积山游玩一天
做为对他的奖赏
他跨过门前的无名河
上山,下山
再上山
当他从即将闭合的山谷钻出
已是傍晚
他知道麦积山就在这群山之中
有麦垛一样的形状
或许,山上也住着神仙
可是麦积山在哪
少年第一次被大山征服
一个正在烧炕的女人
告诉他,走过趟了
他原路返回
当他终于来到麦积山脚下
鸟雀归巢
神仙升天
于是,他在杜甫诗中的石阶上
睡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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