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北上》写作不息 对话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徐则臣□见习记者 杨心雅
“获奖值得高兴,
更值得我继续写下去”
8月24日晚,坐在椅子上的徐则臣脸上并无舟车劳顿的困倦,此刻看起来温润平和又精神十足。
“其实就是一个奖,当然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当记者问及获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的感受时,徐则臣笑道,“我前两天还跟媒体朋友们说,感觉有点像足球运动员踢球,一直满场跑,突然踢一脚,球进了。”
在徐则臣看来,获奖是一份肯定,但绝对不是写作生涯的终点。“对于球员来说,不进这个球,你也得跑。一个球员的尊严和荣誉感固然来自于进球,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在跑的这个过程。”徐则臣继续用踢球作比,“球员进了球,你还得继续踢。一个作家也是这样,不获奖你也得继续写,获了奖你还得继续写。对我来说就是这样。”
知道获奖消息时,徐则臣正在上海书展参加活动,正站在台上的他,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时刻得到了全场祝贺。“高兴完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徐则臣又笑道,“有人问过我,茅盾文学奖这么大的奖项都拿到了,以后干什么?我就回答,写小说啊!”徐则臣也坦言在获奖之后拥有了更多的自信,他也将在这一份鼓励下,在原有的写作基础上拓宽自己,放开去写,争取呈现更多更好的作品。
“河流是我认识世界的方式”
砥砺四年完成的获奖作品《北上》,倾尽了徐则臣积累多年的关于大运河的知识和情感。小说以浩浩汤汤的京杭大运河为主角,时间跨度逾百年,通过过去和当下两条映照的叙事线,讲述了发生在京杭大运河之上几个家族之间的百年“秘史”。
以河流为主角,自然也离不开徐则臣对河流的惦念。“我就是一个来自于河边的人,从小生活在河边,和水有很深的感情。”正因为此,徐则臣作品的呈现也有河流深深的印记。
除了情感上的依恋之外,河流也是徐则臣认识世界的方式之一。“我出生在一个小地方,而越小的地方,你会对这个世界抱有更大的想象,想那些无限遥远的世界。”徐则臣此刻神情变得柔和,“但你不能凭空去想,那是虚妄抽象的,它需要一个个确确实实的载体。”徐则臣告诉记者,小时候他经常盯着水看,看水波流动,看一朵朵浪花,看一根小草跟着水流往远处飘。“我就会想,下一个小时它会流到哪儿?想的时候河流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一个点,越走越远,我想象的世界也不断地在拓宽。”对徐则臣来说,河流在指引他认识世界,跟着一条条河流,最终形成了对现在这个世界的认识。“你认识这个世界不仅仅是空间的拓展,在这个巨大空间里发生的很多事,包括你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可能都会发生变化。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整个文学的启蒙,看待人生和世界的方式,是通过河流来完成的。”徐则臣说。
“《北上》可以说写了4年,
也可以说写了20年”
问及《北上》是否是徐则臣最喜欢的作品时,他思虑良久笑着说,“敝帚自珍嘛,你让我推荐一个小说我肯定会推荐这个,你要说它是不是我作品里最喜欢的,这就像父母对孩子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它确确实实把我过去和世界的关系给呈现出来了。到目前为止,我觉得它可能是我作品中,我尽最大的努力去呈现我和世界关系的一部。”
贯穿《北上》的河流是实实在在的京杭大运河,有漫长的历史和非常辽阔的空间跨度,所以徐则臣必须要对历史、对当下、对时空有精准的把握,因此《北上》也是到目前为止徐则臣的小说里最复杂的一部。
从决定起笔、构思、资料案头工作和田野调查再到完成作品,一共花了徐则臣四年的时间。在徐则臣看来,它在一定意义上不仅仅是四年。“如果过去一片空白,我肯定不敢想这些事。我从1997年左右开始写运河,二十多年以来运河一直是我小说的背景,所以我的想法是建立在过去对它的了解基础上的。”徐则臣讲道,“但是我发现仅有过去的基础是不够的,所以在这四年内,我又开始重新地调查和研究,把欠缺的补齐。所以说写了四年,也可以说写了二十年。”
“70后作家群体前景是乐观的”
作为第一个获得茅盾文学奖的70后,徐则臣也对70后作家群体充满了信心。“这一届茅盾文学奖评选入围到前30的大概有六七个70后,进入前20的也有四五个,进入前10的有两个。其实比例也不算小,这说明这一代作家是在慢慢成熟。”徐则臣说,“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虽然70后这个年龄段在茅盾文学奖历史上算年轻,但我们真不能认为这个年龄就是小,在提高自身文学素养的同时,也要有迎头而上的紧迫感和勇气。”
徐则臣告诉记者,他看重的是一代人他们的潜力、空间和可能性到底有多大。“我其实非常乐观。几年前我就说,再给我们五年到十年的时间就可以看见,这一代不比任何一代作家差。我个人觉得70后作家比较敬业,对文学怀有理想主义的情怀,而且能够踏踏实实的,坐下来干活。”徐则臣说,“写作这件事是一个长跑,你再有才华,如果心浮气躁,沉不下去,也写不出来好东西。而这一代作家我觉得很多人都是能够坐“冷板凳”的,而且很勤奋,所以我想他们会在写作上有更大的建树。”
“天水是文人必须要来的圣地”
虽然第一次来到天水,徐则臣却一直很向往这里,“之前都是从文学、影视作品里还有网络上看到天水的消息。还有一些老师和朋友也来自或者推荐过天水,我自然就会很关注天水。尤其对于一个文人来说,天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圣地,咱们羲皇故里、麦积山石窟、李广墓,还有近几年一直举办的李杜诗歌节,这些都有巨大的吸引力。”
徐则臣对记者说,来到天水的确有一种朝圣的感觉。“文明从这里发端,如果我们还自诩是一个文化人的话,那你肯定得到这里来,感受这种人文底蕴,源远流长。”
与天水接触短短一天的时间,亲眼见到天水的青山绿水,让徐则臣不禁叹道“绝知此事要躬行”。他用“自然”和“浑厚”来形容天水:“闹市之中的千年柏树和古建筑让我发现,一个地方是不是让你心安,让你觉得有内涵有文化,那就要去看时间赋予它的包浆,它通过建筑、植物呈现出来,一看,就感觉自己跟老祖先,跟我们的文化、传统和源头式的东西,突然对接起来了,而真正能扎根,尤其是在文化上能够扎根在大地上,扎进我们身体血脉里,靠的就是这些东西。”
当记者问起是否会创作天水相关的作品时,徐则臣十分认真地回答:“肯定会写,但很多内容要慢慢内化到血液里去,到不得不说的时候,这个东西自然就出来了。如果是为了交作业,那肯定写出来也干巴巴的。这次在天水时间短暂,浮光掠影走马观花,留下了一些感性的瞬间,回去我会再找一些相关的资料认真看一下,有了理性和深入的认识之后,再来天水一次,用自己的感性和理性来印证、解惑,可能最后得出的结果,会让我对天水这个地方的把握和理解更加靠谱和完整。”
“天水作家要扎根天水,
放眼世界”
“天水的文学氛围一直十分浓厚,人才辈出。”徐则臣则用“扎根天水,放眼世界”来概括了他的想法。
“扎根天水的意思就是,我们生在这里,如果这个地方我们都理解不透,没有那种不得不说的冲动,没有表达的欲望的话,那肯定是有问题的。自己的故乡都看不明白,你要看世界也看不明白。”徐则臣眉眼间都是诚恳,此刻他既像一个分享者,也像一位严师,“而且天水有这么好的环境资源、自然资源、人文资源、风情民俗资源,都是区别于其他很多地方的非常独特的资源。这些资源如果不用,那真是很浪费。”
什么又是放眼世界?徐则臣解释,在他看来,文学可以写地方,但我们不能有过于狭隘的地方主义,局限在一处。“我们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文学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最好的文学是什么?别人在干什么?要看到别人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学习那种好的方法方式和更加科学的文学观。不要盯着一个小地方,还是要心怀天下。把对整个世界的认识和感受拿过来,再反观天水,把独特性和普遍性结合起来,两者一碰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
徐则臣建议,千万不要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样时间越久越狭隘,离这个世界就越远。“一个作家写到什么程度,跟你的意识和视野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我们要让自己能够跟得上世界和世界文学的发展,再拿回来激活我们现有的东西,化腐朽为神奇,并且在习焉不察的事物中,于无声处听惊雷。”
徐则臣,1978年生于江苏东海,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现为《人民文学》副主编。在8月16日揭晓的茅盾文学奖中,徐则臣凭借长篇小说《北上》获奖,拿下了我国具有最高荣誉的四大文学奖项之一。恰逢8月24至25日中国作协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主题采风活动第三采风团来到天水,采风团成员之一的徐则臣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将个人创作经历、获奖感受和对天水的印象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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