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水 □石居峰(天水)
对于我的家乡而言,水,从来都和油一样珍贵。从我记事起,父母起早贪黑,就为一家五口的生活用水发愁着,忙碌着。
我的家乡属山区,最早村里有两口井,但时间不长便干涸了,后来基本都是用泉水。离我家最近的泉水是大坪里,在阴雨连绵的秋天经常有水,在春夏冬三季,时有时无。另一眼距家较近的泉水在石沟崖,它的出水量也不大,在这眼泉里挑水只能碰运气。最远的泉水在河坝,一条以家乡村名命名的河水源远流长,这条母亲河滋润着村庄、粮田,也就是在这条河的河畔,有一眼清澈见底的泉水。
家乡把担水的工具叫水担,它和扁担的区别是扁担的两头没有铁钩。水担不仅担水,还担土、担粪,但为何不称其为土担、粪担,多年来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天,我才弄清楚了个中缘由——人的生活是每时每刻都离不开水的。
水桶最早为木桶,家乡把它直观地称之为“下井”,后来,铁桶、塑料桶逐渐替代了木桶,轻巧方便了很多。
一年四季,农民总有干不完的农活,寻水使本来已经够辛苦的父母苦不堪言。当鸡的第一声啼鸣划破静谧的山村,父母便睁开惺忪的睡眼,一个干家务,一个担上水桶去泉里挑水。月明星稀的清晨还好,既能看清路况,又不害怕,可若是冬日的凌晨,既看不清路况又十分害怕,这时既盼人又怕人,盼有个作伴的不至于害怕,又怕有人同行,泉里的水盛不满四个水桶。中午和晚上劳作回家,母亲做午饭,疲惫的父亲又得去挑水。有时烈日当头,有时寒风刺骨,有时风吹雨淋,有时道路泥泞,但无论环境多么恶劣,担水都得风雨无阻。
在那个年代,人们不仅要节衣缩食,还要节约用水。洗脸时把脸盆侧立起来,倒入少量水,这个洗完那个洗;衣服脏了,只能拿到河里洗;至于洗澡,那就是可望不可及的了。
如若遇上下雨天,等滴檐水把瓦片冲洗干净后,父母亲便急忙把水桶放在廊檐下,一个水桶盛两行滴檐水,一桶满了倒入水缸,再继续接。只有在那样的时光里,父亲才能安心坐在炕上,一边喝着罐罐茶,一边与大伯、大叔们抽水烟,拉家常。母亲和大婶、大姐们一起说说笑笑,做针线活。那滴檐水掉进水桶,发出节奏感极强的“嘀嗒”声,像一曲醉人的催眠曲。
从童年时起,我就开始随父母亲一起寻水。刚开始由于年龄小,父母亲把水桶担在泉边,他们去地里干活,我便在泉里等水。两桶水舀满之后,我只能在泉边玩耍,等父母亲回来把水担回家。中途稍不留神,两桶水就会被别人担走,那漫长的等待真是十分难熬。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能独自把水桶担到泉里等水,后来能担两半桶水,再后来能担一担水回家了。从此,每天放学或闲暇,我便挑起了家里寻水的重担。
令人记忆犹新的是在石沟寻水。每年进入冬天,村庄里那条母亲河河面会被冰雪覆盖,河畔边的那眼泉水远远满足不了全村人的饮水需要,人们不得不从石沟陡峭的石壁上小心翼翼地走到沟里,再逆流而上,在大旋涡处用石块把冰凌砸开,再把河水舀到水桶里。石沟那条路极其陡峭,用“上碰额头下碰屁股”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那陡峭的山路七绕八弯,只能容一个人独自行走。担一担水要把水担换在崖边的一侧才能通行,且要不停地把水担从左肩换到右肩,再从右肩换到左肩。这条艰难的寻水之路,不知道先辈们走了多少年,期间摔坏的水桶更是难以数清。村庄里无数先辈用水担挑落了多少夕阳,挑落了多少星辰,才终于苦尽甘来,挑出了霞光万道的晨曦,挑来了万紫千红的春天。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如今,家乡户户通上了自来水,只要你打开阀门,那清澈、甘甜的自来水就喷涌而出,源源不断。那水中激起的朵朵浪花,就像乡亲们脸上露出的笑容,是那么的纯真,那么的阳光,那么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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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天水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