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那块地□裴永林(天水)
爸爸的那块地,可算是“宝地”。它安详地平卧在渭北平川上,北有玉带环绕——渭济渠日夜唱着歌与它为伴,西有通衢大道甘通公路……爸爸的那块地不仅占尽天时地利,名字也不断翻新。
四十年前的一个清晨,爸爸背着我走进一片陌生的地。那时,秋田已经收割过了,地里只剩一些高杆作物的秸秆。在地中间,插着一个木棍,木棍上飘扬着一张红纸条。爸爸指着红纸条,兴奋地说:
“孩子,那纸条上写着爸爸的名字——这地块归我了!”
“爸爸,你要地干啥?”我不解地问。
“傻孩子,没有地咋种粮食?今年我要多种一些粮食,再也不让你喊饿了。”爸爸语重心长地说。
“那我们种什么?”我又问。
“种什么?玉米地,当然种玉米。”爸爸干脆地回答。
翻过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爸爸领着我们去种玉米。地里到处都是兴奋的人们,他们耕耘着,播种着,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联产承包责任制。我们一来到地里,爸爸就像将军一样调兵遣将,分配我们各自的任务。很快,我们种完了整块地。这时,爸爸指着不远处的渭济渠说:“过几天,满满地灌上一地水,保证出苗整齐。再灌上四五水,保证秋天是一个大丰收。”
那年的秋天,金黄的玉米堆满了家家户户。整个村子里弥漫着爆玉米花的芬芳。爸爸对嘴里塞满爆米花的我说:“你明天不要放羊去了,给你报个一年级,去念书。”
爸爸的玉米地种了十来年的玉米,有说不完的开心事。但是,玉米地改名了,改为西瓜地。
那年春天,村子里几户人家都要种西瓜。大家算了一帐,种西瓜虽然辛苦,但一年的收入抵三四年种玉米的收入。爸爸一盘算,也打算种西瓜。于是,买来了化肥,买来了地膜,买了西瓜籽……
春去夏来,地里已经长出了小西瓜,嫩嫩的、绿绿的,穿着漂亮的条纹衣衫。当年我初中毕业,放假早,于是就承担了看瓜任务。爸爸认真交待:
“不可偷懒睡觉,不可手馋乱动,闲了无事就看看你的书。”
“我把任务完成了,你给我什么奖励?”我问爸爸。
“傻小子,西瓜卖了给你买一个新书包。”爸爸爽快地说。
“爸爸,我算过了,卖西瓜的钱足足可以买两台电视。到那时,给我们买一台电视吧。”我向爸爸建议。
“好,好,好。只要西瓜卖个好价钱,我们就买一台电视。”爸爸又爽快地答应了。
好梦成真。当我去高中报名的时候,我背着一个崭新的书包,我家的高低柜上也新添了一台贼亮贼亮的电视。
十年前,爸爸在西瓜地里休息,忽然来了一个外地客商,问爸爸有没有种月季花,有多少他要多少。爸爸一打听价钱,心里默默一算,于是一个新的打算又诞生了——那块地又要改名了。
深秋的时候,爸爸把地整成了方格本。然后,在方格的边上插上竹片,以便初冬支撑保温塑料膜。培育月季是一种精细的农活,也是一项艰辛的工作。经过几十个冻手冻脚的日子,爸爸的月季园初具规模。
开春后,爸爸的育苗大棚绿油油的,充满了生机。三遍草锄过后,月季苗已长的像小姑娘似的,亭亭玉立,惹人喜欢。立夏后,外地客商来了。于是,月季一大批一大批远销全国各地。此时,爸爸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
经过几年的经营,爸爸的月季园越来越火红,爸爸也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成为“生意精”。这不,我刚给电脑装上宽带,爸爸就来了。他一来,就大嚷着教训了我:
“你呀,不好好教书,整天坐在电脑旁,你们领导也不管管你?”
“爸爸,我没有误人子弟。我买电脑,装宽带,也是为了更好地把孩子教好。”我抢白道。
“我冤枉你了——我今天可是有事求你:你给我搞个网页,把咱们的月季花给介绍介绍,让天南地北的人都知道我们月季园。”爸爸认真地说。
看,我的爸爸多有雄心壮志。当然,爸爸的忙我一定要帮,因为我希望爸爸越来越年轻,爸爸的月季园越来越美丽,爸爸的月季花越走越远,走向祖国的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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