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 庄 □吕寻

蚌埠日报 2019-01-08 08:49 大字

千百年来,村庄处于不断扩张中。

每户人家随着一代代地相传,后代们的关系由家人变成了亲房,亲房的户面渐渐扩大,村庄在地域允许的方向不断地延伸,宅旁的树木特别是那些幼树也在村子的边沿游走,与原来的村子中心渐行渐远,这是村子扩张的一个表征。在农田垄断的沟沟梁梁,远远望去,一堆葱郁的树林肯定是一个村庄,安静地坐在千百年来固定在那里的土地上,慢慢地成长。

如今,村庄老了,绿树掩映下白瓷砖红瓦里散发出老态龙钟的气息。

村子里几乎没有青年了,他们都去了远方,走南闯北,用他们的青春支撑着城市的急剧扩张。他们几乎是不消费的,微薄的工资能在手里攥出汗来,盘算着回家的盖房子、娶媳妇、供给孩子或上学或结婚、老人看病,这些刚性的开支等着他们去开销,上学、看病、娶媳妇都不是一笔小开支,这些预期的烦恼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当然也有月光族,刚从学校里出来的那些年轻人,没有太多的生活负担,带着对远方的憧憬与好奇,刚刚脱下布鞋的脚换上了人造革的皮鞋,穿上流行服装,可眼神里飘荡着永远挥不去的那份乡土气息。

村庄的地盘在慢慢的扩张,相邻的村子已经连在一起,分不清村庄的边界了,似乎也像城市一样在急剧扩张。远远望去村子充满了浓郁的田园气息,鸡犬声从宅旁的树缝里钻出来,肯定会让久居城市的人羡慕一阵子!其实里面是空的,没有村子膨胀的基础了,好多院子的大门是铁将军把门,上边的锈迹在一点一点地记录着主人离开的时间。荒草在拓宽着自己的领地,肆无忌惮地疯长着,院墙、院子、瓦沟,尤其是墙角,是它最美的家园。

村子里的牙叉骨台上暮气沉沉。几个老头抽椽换檩子似的他走你来,靠在地埂或麦草垛子上,半闭着眼睛,把日头在旱烟锅中发出的青烟里从东送到西。老人们的话似乎在前半生说完了,或者是因洞察世事而懒得说,总之是说话的时间少,沉默的时候多。反正他们已经演完了自己的主角,生活中几乎没有了他们的台词,年龄增加了,个子缩小了,没有力气了,已经撑不起一个家了。他们没有了说话的兴趣,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烟。他们太熟悉了,熟悉到不需要交流了。他们拥有的是无穷无尽的回忆,再也没有能力书写新故事了,只能像牛回草一样反刍曾经的记忆。他们静静地坐着,直到家里人喊他吃饭,他们才一个一个地相继回家了。

每天的牙叉骨台上播放着一样的场景,偶尔谁没有来,也会有人问,知道情况后又开始沉默,偶尔有一个老人离世了,他们的叹息在牙叉骨台上蔓延,他们可能会念及那个老人的好,或者说人家脱孽了,说上几天之后,像一潭水里投了个石子,涟漪散尽又归于平静。

六十岁的人打工没人要了,就成了村庄的主要劳力,侍弄着离家较近的土地,延续着农民种地的天性。村庄已经没有激情了,处处透露着一种平和气息。留在村里的人们,已经认命,他们将在这里终老此生。

远处的土地大多已经荒芜,没有能力耕种了,长满杂草的土地看起来像不务正业的人一样可憎,又好像被人遗弃的流浪狗一样可怜,土地的哀怨在风吹动着的草丛里飘荡。

年轻媳妇们盼望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好陪孩子到城里读书。在寒暑假,伺候孩子读书的年轻媳妇们候鸟一样回来了,踩着“恨天高”涂着口红,扭着身子走在坡道上,使还在村里带小孩的年轻媳妇们产生无限的遐想,走出村庄的欲望像酵子一样迅速发了起来。

立冬之后春节之前便是昙花一现般的热闹一段时间,打工的青壮年们回来了,村子的巷道里人多了起来,牙叉骨台上的老人们自动回避了,穿着时尚的年轻人们演绎着自己在外的经历和见闻,春节过后复归平静。

村庄就像我步履蹒跚的父母,在岁月的长河里日渐干瘪。这不是村庄的问题,是日渐加快的城镇化的必然。

(来源:《天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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