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游戏之 掏冒眼
□苏中豹
插图洪波绘
天水多水,过去尤其如此。
记得小时候随便找低处一挖,就会有清流涌出。因而,掏冒眼便成为当时孩子常玩的一种游戏。
冒眼可以在自家院子的低洼处挖,更多时候会携了小铲等工具到河坝去挖。其时秦州城的城乡界线还很模糊,从城里几步就能跨到郊外。大小河坝也有好几处,东有渭河,南有藉河,北有罗峪河,西有小南河,孩子们最常去的还是近在咫尺的藉河坝。
春夏季节,藉河坝里杨柳依依、芳草萋萋、渚清沙白、清流绕城。大人孩子同聚河边,洗衣浆被,玩水嬉戏。
初到河坝,趁着母亲和姐姐们整理浆洗衣物的时机,男孩子们会手脚麻利地于河滩上平整的地方,距河沿几米处选择一沙石洁净的地方,然后如工兵修工事样颇为专业地掏出铁铲开始挖坑。
沙滩的表层一寸许是干硬的水洗沙子,刨起来要费点劲,得拿铲子狠劲对付。再挖下去是湿润的沙土层,这时挖起来就比较容易了,徒手都可掏沙。继续向下挖大约三五寸后便有一层细润的毛沙层,当你动手挖毛沙时已可见坑壁有水流渗出,于是连泥带水往外掏黄色的泥浆。掏着掏着,坑里的水渐渐成了一汪。沙坑掏到口径一尺方圆,深一尺左右就行。然后需用手掌将坑壁的浮沙清理和拍打结实。这时,已有一股股细细的清流由坑壁的洗沙层冒眼中汩汩流出,如条条银鳞小鱼般钻入浑黄的泥水中,清水与黄水一时显得层次清晰、泾渭分明。现在,挖冒眼工程已然大功告成,但这些冒眼水必须经较长时间的沉淀才能清如泉水。
在此空档,孩子们便满河坝地去疯野,河里草里打水仗、抓蚱蜢地玩闹一通。
待女人们把被褥淘洗清爽,如联合国升彩旗般搭满被日头晒得滚烫的青石河堤时,淘气的孩子们捞鱼、翘河、打水仗,一通翻江倒海的玩闹后,已是精疲力竭,口干舌燥的泥猴猴了,这时,他们会猛然想起初来乍到时掏成的冒眼清泉了。
娃娃头一声号令,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奔向他们初时挖成的冒眼泉边。只见这些冒眼中的渗沙水经一段时间的沉淀后,当初的浑黄泥水已全不见踪影,代之而来的是一眼明镜般的清泉。孩子们趴在泉边,探下身去,伸长脖颈,如小驴子一样一顿痛饮,将水面上倒映出的白云和清冽的泉水一股脑地吸进肚去,顿觉焦渴立消,通体舒泰。那水清澈透明,甘甜凉爽,沁人心脾,比之现下的娃哈哈和农夫山泉不知要好喝多少倍。
掏冒眼,喝渗沙水的童年,是真正满溢绿色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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