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阳邂逅凤凰山
□张建魁
我去凤凰山是在一个雨天,不是最适合去凤凰山避暑的夏天,也不是凤凰山最热闹的春天,而是在一个秋雨绵绵的下午。
关于凤凰山,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并向往过,却一直没有登临过。我们小时候也会去新阳镇赶集,不过距新阳镇大约三十里路,所以去得次数特别有限,而且因为路途和时间的缘故,只能在新阳镇上远远地看看凤凰山。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去赶集是为了生计,也就没有登山的雅兴。再后来,由于上学的缘故,新阳镇也干脆就不去了。关于新阳镇和凤凰山,我更多的是从大人的嘴里听说的,听说了新阳镇,也就听说了凤凰山。然而这座从小就听说的名山,一直到我四十年后才得以一窥其真面目,这份相遇就显得更加难得。
在这之前,我曾经两次与凤凰山擦肩而过。一次是2000年,也是一个秋季的雨天,家住太京镇的同学杨忠孝结婚,我去恭喜。车到关子镇,听说前方道路被水冲毁,于是班车只好走凤凰、中梁一线。半途听说到凤凰山了,一看车窗外烟雨迷离,凤凰山笼罩在一片雨雾里,什么也没有看见。另一次是2012年,与同事武世文老师去天水,回来的时候走凤凰山这条路,只是在车上远远望了一眼,也只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有一次我和宋月定老师聊天,宋老师说他的家乡很美,还说“山好不过凤凰山,川好不过宋家川”,我才知道凤凰山原来如此有名。
偶遇之所以成为偶遇,就是因为它总是出乎意料之外。一切都没有任何征兆,完全没有准备,我就和凤凰山相遇了。去年秋天,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有事去新阳镇,事情办完得早,便在新阳镇逗留了半天,从而得以登了一次凤凰山。当时我就感慨,这是要什么样的山川灵气才能够汇聚成这样的灵山啊!车子一出新阳镇,从南边盘山而上,一阵功夫就到了山顶。在山下的时候天色就有点阴,到山顶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天气变化还是海拔高,居然下起了小雨,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立在雨中,旁边是一座戏楼,戏楼不大,式样古朴,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戏楼对面便是山门。山顶的庙宇是泰山庙,按说山门应该是“泰山庙”或者“东岳庙”三个字,但是却偏偏大书“凤凰山”三个榜书大字。我估计,这应该是这座山更加有名的原因吧!毕竟,泰山庙在天水市周边时常可见,但凤凰山却仅此一座。当时天色已晚,山门已经关闭,雨落无声,四周寂静,凤凰无言,面对着一山的翠色,天地间唯一可感知的便是不时飘落到脸上的雨丝。一丝冰凉的感觉,让心里的烦闷渐渐地消失,瞬间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恍然间我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这山的一部分,有一种忘我的错觉。
许久,我才回过神来,逢山入庙似乎是本就该有的节奏,于是我和朋友缓步走上台阶,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轻叩山门。一阵狗叫证明庙里还有人。随之,偏门打开,一老人笑着探出身子,伸手延客。老人是山下的席寨村人,据说和任法融道长是小时候的玩伴,在庙里看门也有十几年了,见证了这座千年古庙变化最大的一段经历。老人平时一个人在庙里看门,陪伴老人的,除了来来往往的香客外,就只有一条狗。我很难想象,需要什么样的毅力,才能够不惧寂寞地坚守着,这种孤独的坚守,抑或也是一种修行吧!走入庙里,山门后仅三四米即是一崖壁,有台阶,拾级而上,有大殿、偏殿、僧房,院子里还有一块石碑,记载着这座山和这座庙的历史沿革。石碑是明代太常寺少卿胡忻撰文,其中的分量陡然增加。除此之外,还有著名诗人贺敬之先生题写的“凤凰山”和著名评论家雷达先生题句的“故乡山川永在游子心中”石碑等,此外国学大师霍松林先生曾撰《凤凰山碑记》。山门牌匾榜书大字乃是原中国道教协会会长任法融所书。这些大家的笔迹,把凤凰山妆点得十分大气高端。一时间,我几乎忘记了庙里的香火,忘记了大殿上威严的东岳大帝,忘记了这是一座庙,只记得这是一座山,一座文化名山。
走出庙门的时候,我与老人挥手作别,看着那扇庙门缓缓闭上,车子在一片绿树里穿行,脑子里还是庙里的场景。山下就是新阳镇,镇子和山一样充满着文化气息,甚至于更加有名。其实,我对于新阳镇要比凤凰山知道的更早。小时候,常听大人说“沿河城”,说的就是新阳镇。这两年我钻研地方文化,也对新阳镇有了更多的了解。新阳镇早在西汉时期就已经设县了,当时叫望垣县,上隶汉阳郡(治冀县)。三国时期改称新阳县,一直到十六国时期才撤销。到了宋代,这里一度是宋金交锋前沿,所以又设立新阳寨,后来又改夕阳寨,凤凰山的东岳庙大致也就是这个时期建立的。渭河水从新阳镇穿流而过,凤凰山在新阳镇南边如一面屏障而立。都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那么,同时拥有着渭河与凤凰山滋养哺育的新阳镇,就同时孕育了仁者和智者。
到新阳镇的时候,天色已然不早,路边有不少卖荞面凉粉的摊点,我小的时候,不时有走乡串巷的新阳镇人来家门口卖荞面凉粉,那时候,凡是上门卖凉粉的都自称是新阳镇的,因为新阳镇的凉粉口碑好啊!在甘谷县城卖十块钱的一个碗坨,在这里居然只卖四块钱,于是我买了两个,回家调好品尝,依然是儿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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