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污26万 28岁女会计被判死缓

四川法制报 2018-12-18 01:01 大字

程世祥翻看当年办案卷宗攀枝花市检察院供图退休检察官还原1981年办的震惊全国的贪污大案

本报记者赵文

1981年，渡口市人民检察院(攀枝花市人民检察院前身)查办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大案：28岁的攀枝花冶金矿山公司下属单位三井巷工程公司女会计青素琼贪污国家基本建设拨款26万余元。在当时，此案是建国后数额最大的贪污案件，也是1980年1月1日《刑法》和《刑事诉讼法》实施以来检察机关直接受理、自行侦查的一起数额最大的贪污案。

1965年，攀枝花建市，定名为“渡口市”，属成都、重庆、自贡外的四川省第4个省辖市。建市初，全国各地20多万人背负“三线建设”和建立战略大后方的使命，汇聚在川滇交界，金沙江畔这个有丰富矿产资源的山区。1978年，改革开放仿佛一夜春风，攀钢集团等一批大型国企如沐春风，发展迅猛。那时，人人都为进入这样的大国企感到骄傲。

1981年，这座小城里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大案。攀枝花冶金矿山公司（以下简称“攀矿公司”）下属单位三井巷工程公司的28岁女会计青素琼贪污26万元，被判死缓。当时，群众还称其为“全国贪污单打冠军”。“这起案件，是从一封举报信开始的。”今年74岁的攀枝花市检察院退休检察官程世祥当年参与了对青素琼的抓捕，后来又是青素琼案件预审组的负责人。回忆起38年前的那起大案，程世祥记忆犹新。

一封举报信女会计贪污案浮出水面

1980年10月，攀矿公司纪委先后收到数封由渡口市纪委转来的署名为“三井巷群众”的举报信，内容都是揭发三井巷工程公司财务科会计青素琼涂改账目，伪造单据，有重大贪污嫌疑的问题，并反映青素琼同某些领导关系密切，担心她的问题得不到认真追查，希望纪委直接出面调查处理。

如何处理匿名信？经讨论，攀矿公司纪委与三井巷工程公司研究决定采取三条措施：立即封存三井巷工程公司的财务档案；由三井巷工程公司保卫科追回青素琼私自拿走的账本；由三井巷工程公司党委及纪委书记，分别找青素琼及其丈夫罗尤金（预备党员、三井巷工程公司宣传干事）谈话，并组织专人展开调查。

调查开始后，青素琼一方面伪造单据、做假账、涂改账本，企图掩盖罪行；另一方面对已经暴露的问题，承认错误。开始，她只承认做了4笔假账，贪污现金500元。后来，她又承认贪污了上万元，但没有讲具体数字。随后，三井巷工程公司党委通知财务科和保卫科到青素琼家收取赃款。财务科、保卫科工作人员到青素琼家后，看到桌上堆满了人民币，经清点，共66520元。青素琼保证说：“就这么多，再没有了。”

当天，三井巷工程公司党委通过攀矿公司保卫处向渡口市检察院作汇报。检察机关根据案情和掌握的证据，开始对青素琼立案调查。

保险柜甚至泡菜坛里都塞满成捆的10元人民币

“10月28日，我们对青素琼涉嫌贪污案正式立案。10月30日，检察院依法决定对青素琼及罗尤金逮捕，并依法对其住宅进行搜查。”程世祥记得，当天早上10点，检察院一共派出7人来到三井巷工程公司。随后，青素琼被带到住所。检察官向其出示搜查证，交代了有关政策和法律，要她主动交赃。“她一会儿从抽屉里取出800元现金，一会儿从皮箱里拿出一捆人民币放在桌上。”程世祥回忆，青素琼的家布置很简单，并不豪华。最初青素琼依然抱着侥幸心理，交代得吞吞吐吐。在青素琼一再拒绝继续交赃的情况下，侦查人员对其住宅进行了全面搜查。

让程世祥记忆最深的是青素琼家的保险柜。“后来青素琼交代，当时她找了4个人才把这个保险柜抬上楼。保险柜就放在她床头旁，上面盖着塑料布。办案人员发现里面塞满了还缠着银行封条的、10元崭新成捆的人民币。后来，办案人员从写字台内、衣柜皮箱内甚至米坛子、泡菜坛里都搜出大量人民币。

当天，搜查工作从上午10点一直进行到晚上9点多。为核实金额，检察院临时抽调了支援人员，又请了三井巷工程公司的会计和银行工作人员现场清点，共查获现金14.7万余元、银行存款1.03万元，同时还查封了手表、缝纫机、收音机、保险柜、电唱机、高级衣料等赃物百余件。

女会计堕落从筹备婚礼开始

青素琼被捕后，程世祥参与了审讯工作。“在看守所，她几次想要自杀，不过最后都被及时发现制止了。”程世祥回忆说，一开始，青素琼还是不愿交代罪行，直到20多天后，她才开始慢慢交代自己的犯罪过程。

青素琼出生在蓬溪县的农村。1971年，青素琼和罗尤金同一批被招工进矿。参加工作之初，青素琼上班早来晚走，每晚苦练记账和打算盘。“她（青素琼）步入歧途是从筹备婚礼开始的。”程世祥说，青素琼和罗尤金谈恋爱后，开始注重两人穿着打扮。

青素琼想把婚事办得体面些，但她和罗尤金工资加在一起才80多元钱。每天看着成千上万的不属于自己的钱从手中流过，她打起了主意。那是在1973年底，青素琼用伪造借条、代借探亲路费的方法，第一次贪污了两笔工人工资，共90元。青素琼后来回忆，当她从出纳手中拿到这90元钱时，先是心中“噗噗乱跳”，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想到不费吹灰之力，一分钟捞到了两个月的工资，又觉无限快慰。也就在这一分钟内，她跨过了人生的一条界限，从此步入深渊。

青素琼钻进“钱眼”里了。起初她“小心翼翼”把贪污数额“限制”在90元下，每月不超过两次，一年即可得2000元。到1974年，她一年就贪污了6000元，早已突破了那个自我控制线。后来，她的新目标升到5万元，但决心拿到5万元后就洗手不干，一家人靠利息也能过舒坦日子。可当5万元进了“小金库”后，她又有了新目标：要搞到32万元。她刹不住车了。用她本人的话说：“三天不弄钱，心头就像猫儿挠似地发痒。”

程世祥说，青素琼越干越想干，越干胆越大，后来一次作案就贪污1万多元。1978年，青素琼共贪污8万多元。到了1980年，前几个月就贪污了10多万元。

查账46天查出260笔贪污账目

由于青素琼案数额巨大，虽然收缴了大量赃款赃物，但要在时限内查清这一重大案件的全貌，还需要进行大量的侦查和取证工作。

程世祥说，当时，渡口市委对案件的侦破工作作了指示，市检察院成立专案组，包括预审组、查账组等，攀矿公司党委也给予协助配合。经过46天紧张工作，查账组工作人员查了63本账簿、425本单据，查出260笔贪污作弊的账目，并收集了803页书证材料。经账上查明并有各种证据证实：青素琼共贪污公款262217.04元，其中追回24万余元。为查清全部赃款赃物去向，调查组查阅了相关邮局的汇款存根，仅在青素琼的原籍蓬溪县查阅的汇款单据就有4麻袋，重300多斤。

在查办案件时，检察机关发现青素琼之所以能在三井巷工程公司肆意鲸吞国家巨额财产，主要是她利用赃款赃物贿赂了上下左右10名领导干部和国家工作人员，编织了一道保护网。据查，原三井巷工程公司党委书记、后任攀矿公司工会主席的贾永年先后十次收受青素琼贿赂共2630元。当青素琼罪行开始败露，有关部门追查时，贾永年又从中作梗。攀枝花商店营业员高洪英收受了青素琼贿赂3150元，帮其抄写假账。

1981年5月25日，渡口市检察院对青素琼特大贪污案向渡口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此案被告人多，贪污次数多，犯罪时间长，证据多，贪污、行贿、受贿数额大。渡口市中院受理此案后，组成合议庭，从6月23日起经过5天公开审理，于6月27日下午合议，当庭判决青素琼死刑，缓期2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贾永年被判有期徒刑6年；罗尤金被判有期徒刑6年；高洪英被判有期徒刑4年6个月。同时，没收4名被告全部赃款、赃物。

办案中，渡口市检察院根据受贿人的罪行轻重、认罪态度，予以了不同处理。其余受贿人员中有4人因能够坦白认罪，积极退赃，被免予起诉；有4人因受贿额较小，情节不严重，退出赃款后未追究法律责任。

在5天10次庭审期间，渡口市中院组织全市各单位领导干部、政工干部、财会人员及群众代表万余人次参加旁听。

青素琼案案发后，被中央、省级媒体多次报道，成为当时轰动全国的新闻，在全国各地，特别是财会部门引起了巨大反响。大家一方面表示强烈的义愤，另一方面纷纷议论从这一案件中财会工作究竟应该吸取哪些教训，不少单位开始总结检查，吸取教训，改进工作，堵塞漏洞，防止类似案件再发生。渡口市检察院结合办案，向市委反映了当时企业管理中存在的问题，提出了健全制度、堵塞漏洞、预防犯罪的建议，并被采纳。程世祥在1982年被省检察院评为先进个人，办案组的几名检察人员也获得了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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