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宁叫卖调：活色生香“百业图”
◎全媒体记者杨俊
“遂宁叫卖调是叫卖调和叫买调的统称。唱词多为直白式，卖什么、买什么、服务什么，他们就唱什么。”遂宁市文化馆馆长张强说，叫卖调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蓄了乡音，浓了乡愁，是遂宁人心中一幅生动、隽永的时空图画。
有其业，必有其技。由声声吆喝艺术加工而来的乡土文化，通过学习、募仿和创新，一代一代流传至今。
难以忘却的乡土图景
秋冬的雾起得极早，与暮色一邀约，就于河沟溪谷间洋洋洒洒流淌开来。一夜酝酿、发酵，至翌日晨，已是白茫茫笼天罩地弥漫了遂州的关楼、街巷、庭院、草尖树梢，将这座城市的一切都迷迷离离地拥在怀里。
匆匆的脚步，吱呀的辘轳，喷鼻的马哞哞的牛，催醒了城市宁静又有点清冷的梦。一阵阵吆喝声自雾中悠扬传来：“豆浆油条，稀饭馒头，又香又热络……”“醪糟儿汤圆蛋啰。醪糟儿汤圆蛋……”“油油儿啰热哩，热油糕啰热哩。糖油糕儿啰，细面油糕啰，热哩。糯米油糕儿，洗沙油糕儿啰，热哩……”
下码头上，城门洞前，噼噼啪啪的门板拆卸声陆续响起，蓝底白边的茶幡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地飘摇。几个佝偻的身影提着鸟笼自雾中而来。“茶碗渗起，一碗菊花三碗玻璃，中堂泡茶满座，外场花茶全席，王三爷满盘开啰。”沾着漉漉雾气的黄竹椅上，就响起了碗盏碰触的清脆悦响，一股一股的茉莉花茶香就随风飘散开来……
秋冬的暖阳终于刺破了重重雾霭，斗城的街头开始热闹喧嚣起来
“栀子花、茉莉花，黄桷兰、山茶花卖……”
“买蚊烟儿，买老蟾蜍药料蚊烟儿……”
“买芝麻糖花生糖，苕丝糖米花糖，牛皮糖砂仁糕哦……”
“买针、买线，买钢夹子、靯绊绊，买抵针、锁针，还有那个洋钢针……”
“有烂铜烂铁，有烂钉子、洋炒泡子、玻璃瓶子，有废书废报烂纸箱、找来卖钱啰……”
“有烂锅儿找来热补哦，热被烂锅找来补哦。有锑锅锑盆找来补。起剪刀，磨菜刀……”
“修桌子修板凳，整门枋整窗子，箍脚盆补木箱……”
这样的场景，你有多少年没有见到了？它是不是你，魂牵梦萦的乡土图景？
萦绕斗城的声声卖声
一千七百年的古城遂州，居涪江中游，扼蓉渝咽喉，水路畅而陆路达，古城内外商贾云集，百业兴盛，大小繁市遍于斗城。听听这些名：金玉街、铁货街、油房街、米市街、盐市街、马房街、梭子街、文星巷、豆芽巷……你是否能够想象，这座城市的千年繁华与荣耀？是谁，又把那叫卖调唱得高亢、激越，优美、婉转，且充满色香诱惑？
“这一张美景儿真好看啰，黄浦江开来了大洋船啰……”
“五香麻油芥末薄饼儿，麻油蒜油姜汗芥末薄饼儿，芥末薄饼，芥末薄饼儿……”
“摆起，杯筷两桌，掌胍儿听到哦，折油笋衣一个听到哦，三鲜海参一个听到哦，红油鸡块一个听到哦。清蒸全鸡一个听到哦。锅烧鸡一个，溜鱼片一个，椒麻驳丝一个，溜海参一个，掌胍儿听到哦……”
衙门口的黄葛树下最是热闹。风箱的抽动中，炉火熊熊呼呼作响，圆胖肚儿的墨黑铁锅在火中飞速旋转着。随着“嘭”一声巨响，神奇般涨大的白香酥脆的爆米花儿便汹涌地喷了出来，扑鼻了香味立时引起了围观孩子的惊呼和尖叫。
一声雄壮而悠扬的叫卖声回响在了斗城的上空：“爆米花儿哦，包谷糯米仁生米，一角二一斤。爆米花儿哦……”
两千年的孕育、繁衍、发展，将小小的叫卖调丰富成了一门内容博杂、形式多样的民间艺术。有的只是叫卖语言的粗略加工，仅作宣叙性陈述；有的则是行腔优美，且有调性对比的歌唱。后来，为吸引更多注意力，叫卖者开始使用打击乐器以增强叫卖效果。阉猪匠的马锣，麻糖贩的马鞍铁，拉西洋镜的鼓钗，货郞的手摇长柄二星等，与那丰富多彩的叫卖调一起，将一座城市装扮得有声有色，热闹喜庆。
亟待拯救的遂宁记忆
或粗犷憨美，或婉转悠扬，短小精悍易上口的叫卖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唱响在我们的身边，成为了这座城市永远的记忆。
“当年的大人小孩，闲时都喜欢跟着叫卖人仿唱几句，所以叫卖调具有较高的普及性。如今70多岁的老遂宁人，大多都能唱上几种昔日的叫卖调。”张强说，新中国建立后，由于种种原因，叫卖调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和传承的基础，逐渐在遂宁的城镇、郊野销声匿迹。
进入新世纪，市文化馆投入了大量的人才、物力和精力开始抢救、保护、挖掘、整理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对年逾古稀的老遂宁人进行了采访和记录，力争从他们的记忆中去找回那些古老、优美，且具诱惑力的叫卖艺术。
近年来，市文化馆对搜集到的有谱无声、有谱有声的50多首遂宁叫卖调进行了整理、复制，部分辑入了出版的《遂宁民歌选》，对《跑堂调》进行了录音、录像，并将数十首叫卖调搬上舞台，参加了遂宁市艺术节文艺调演。
也许，时代的发展让我们已很难再闻当年如锦繁花般的声声叫卖，但在书本、音像、舞台上，那些活色生香的斗城“百业图”，依然会与我们长相以伴，成为我们无法忘怀的“遂宁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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