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见不得三缺一
大凡外地来的人,都说四川安逸,那确实。吃喝玩乐,无论哪一样都可说是精妙绝伦,是极品中的精品。说白了,吃得精致也好,喝得通透也罢,归根到底还是两个字:好玩。
说到玩,在四川绝对绕不开麻将。不管是小区周围还是街头小巷,品茗轩、一壶茶、君饮乐,挂的是茶楼的牌,行的却是名正言顺的麻将馆。在这里,打麻将是一门正儿八经的生意,来的都是客,进门有小妹笑盈盈上来,问了茶水需求,三下五除二全马上备好,动作麻利得比数钱还快。来客心思不在小妹那,订不订包间不打紧,瞅了空位置赶紧甩骰子定位置干仗。我有时候很诧异很纳闷,无论是周一还是周五,也不讲是上午还是晚间,麻将馆里总是有人光顾,恰似一场络绎不绝的流水席。难道这些人不上班不赚钱吗?其实,各人自有门道,在这生活久了,最终发现我是杞人忧天,真是吃咸萝卜淡操心。不止麻将馆,餐馆的伙计、菜市场的小贩,甚至收破烂修家电的师傅,在没事的空档也要结了搭子,在一张歪歪斜斜的桌子上搞几把手搓。无怪乎,在四川,打麻将是一种休闲风气,而不是赌博,换句话说,是吃得苦耐得劳的川人犒劳自己的一种生活方式。
四川麻将有趣,一般不玩那种赤裸裸的推倒胡。筒子、万字、条子,定缺一门,打尽之后自由发挥。就好像面对一脑壳乱头发,先把虱子捉干净了再说,梳辫子还是挽螺髻自己看着办。打麻将三分手气七分技术,你可以不会算计,但必须学会计算,谁缺哪门谁做哪门心里多少得有点谱,否则一不小心就凑合人家要么清一色带杠,要么大对子单调带双龟,中间来一阵刮风下雨最后一顿挖生肉,血流成河输得惨。其实,与其说是打麻将,不如说是麻将打人。牌局变化莫测,牌场可大可小,跑路可缓可急,关键在于人心能否扛得住诱惑。能做到收放自如者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一场下来肠子都是青的,睡到半夜梦里还在死乞白赖悔章子。其实,牌局如人生,心思缜密、知足常乐的人永远都有获得感。
麻将里面道道多,麻将外面道道也不少。人们常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大凡能主动坐在一起的都是性情投合的人,开得起玩笑打得来俏,说笑之间人间真情都浓了好几分。即使初次见面或者半生不熟,几圈下来也会见分晓,小气的人斤斤计较,暴戾的人甩牌砸桌子,人的本性在不经意间暴露无遗,拿浴巾都遮不住。
其实,打麻将的人多少都有过“家训”的经历,玩物丧志不求上进声声入耳,鸡飞狗跳柴米油盐样样伤心。在四川,习惯了就好,男女老少都会几把刷子,进了这个圈子才有更大的圈子,结识的人多了,交心的自然也多了。朋友三五聚在一起,难道只促膝谈心拉话话?几个小时扯下来估计屋子外面的太阳都看不下去了。每逢饭局,酒杯杯高来酒杯杯低,该吃的吃了,该说的也说了,接下来就是张三李四王五老六麻将凑一桌,尽心又尽兴。不打麻将的人只好黯然离场,有啥事以后再说,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都有些凄凉。
很多人都把打麻将与赌博等同起来,其实在四川才知道麻将被冤枉了好多年。一来麻将是个工具,只是一个调味,实在要论个十几个铜板百把吊钱的输赢好像也可以,不伤皮来不伤肉,把人性里那点不便示人的东西按住就好。二来靠自己节制,需要修炼克己之功,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该干事拼命干事,该养家养家,切莫一天到晚泡在麻将里出不来。
把麻将和正业合理地糅合在一起,麻将给正业助了阵,正业给麻将提了神。在这方面,李清照算是一把好手。李清照家庭殷实,一身才华,词作里都是柔肠寸断的绵长心思。但是,鲜有人知道这位时常蛾眉紧蹙的易安居士是个麻将高手。“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醉没醉不知道,但是我猜打麻将是尽了兴的。想必,李清照率真执着的性格在桌子上肯定也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般的豪气冲天、酣畅淋漓。闻说李清照十打九赢,这大抵得益于她的性情和用心。为此,李清照还把打麻将当作一门学问总结,挥笔写就了才气逼人的《打马赋》,称麻将为“博弈之上流,闺房之雅戏”,呼卢之乐开了智慧,涿鹿之战悟透人生。民国风流才子胡适也是一手文章一手麻将,“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记读书。”骨子里那种陌上佳人缓缓归的绵柔在牌局里也定然时常化腐朽为神奇。可见,好麻将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关键是别把麻将玩成一种坏习惯。
在四川,很多人都见不得三缺一,这是一种性情。其实,人只要理性地活着,莫模糊了事业与娱乐的界线就好,把麻将还给麻将,把生活还给生活。这样的人,才是生活永远的赢家。
□郭发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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