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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黄山日报 2022-01-19 05:26 大字

□王雨婷

《从军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一直以来,书生擅做文章,却不一定爱做文章。

像《从军行》这种荡气回肠的边塞诗,反而蒙受众多诗人的偏爱。前有《诗经·出车》“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后有清代《蝶恋花·出塞》“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单看《全唐诗》中的边塞诗,足足有两千多首,在这一蓬蓬茂密的诗林中,蕴藏着老老少少的书生气、战火气、人情味,从晃漾的边塞月光下,可以望见边陲营帐沧桑的景象,检阅光阴如何斧刻在粗粝的脸上。

有时候,比将军更痛恨战争的,是书生。

恨到没有办法,只能笔下长叹:黄云北雁、大漠风尘、铁衣角弓、胡琴羌笛……纸上所感所写,满眼风霜,满心豪情,可惜一切仅是书生扼腕的一个梦,抽象地参加了战争。然而若有一天不幸,兵尽,人散,战鼓声直奔耳际,狼烟满城——那从未触碰过的、遥远的刀戟终于近在眼前,书生却无能为力。

恨有一千种,恨自己无能为力最属可惜。

“初唐四杰”位列第二名的杨炯就怀揣着遗憾的长恨,在《从军行》中坦言:“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于他年轻微弱的生命里,佶屈聱牙的诗文已填不满胸中的沟壑,不倦不懈的手,渴望握住牙璋兵符,就如握住一个朝代盛衰的命脉,一往无前,一场死战。

于杨炯而言,征战是很难的,但做文章很容易。

他和王勃同岁,十一岁待制弘文馆,做官的年龄甚至比王勃更早,而且也有“神童”的美誉。两人相似度如此之高,杨炯却一向不喜欢王勃,关于初唐四杰“王杨卢骆”的排名也愤愤不平:“耻在王后,愧在卢前。”他听说,王勃为讨好沛王写下《檄英王鸡》,被贬后又有犯罪经历,打心底觉得王勃的才华和品德比不上自己,让这种人排在自己前面,就是一种耻辱。

那么,杨炯的才华到底如何呢?

有趣的是,这两人都写过《青苔赋》,尝试一较高低。

王勃的《青苔赋》序写:“苔之生於林塘也,为幽客之赏;苔之生於轩庭也,为居人之怨。斯择地而处,无累於物也。”青苔生长在林园即观赏,生长在居住处就会被厌弃,青苔如此,人也一样,境地决定机遇。

而杨炯在《青苔赋》中是这样写的:“苔之为物也贱,苔之为德也深。夫其为让也,每违燥而居湿;其为谦也,常背阳而即阴。重扃秘宇兮不以为显,幽山穷水兮不以为沉。有达人卷舒之意,君子行藏之心。唯天地之大德,匪予情之所任。”通篇清爽,谈的是青苔达而不显、穷而不沉的君子德行。

他们在辞藻雕琢上没有太明显的区别,但对青苔的立意完全不同,这至关重要的一点,便是决胜点。

一篇《青苔赋》,不仅彰显文采,冥冥之中也昭示其一生的际运。

王勃之于青苔,比较无情,比较客观,忽略了青苔本身,着重强调环境对一个人或物的影响,用力过猛,格局也稍显狭窄。再看杨炯,他的青苔不张扬,不沉默,说的是为人处世的秉性,也是境界。

当然,单一篇《青苔赋》不足够将两人的才华独断,然而窥见纤毫,也可以辨识出他们之间的某些特征了。

杨炯崇尚苔的清白,而官场通常不如人所愿,朝廷的黑白混沌、粉饰灰暗都令他不屑一顾。在任职期间,杨炯轻视权贵,鄙视朝廷官员的浮夸服饰,他给这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取了一个难听的外号,叫“麒麟楦”,意思是戏剧中披着彩妆假扮麒麟的驴子。他的原话是:“今假弄麒麟戏者,必刻画其形覆驴上,宛然异物,及去其皮,还是驴耳。”说得痛快,也要付出代价,杨炯的代价就是他的晋升之路。

杨炯的仕途一直蹇滞不畅,在弘文馆待制了十六年,才获得一个“雠校典籍,刊正文章”的职务,六七年后被提拔为太子詹事司直,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三十六岁那一年,他的亲戚参与了起兵讨伐武则天的活动,不但被杀,还株连杨炯被贬到四川梓州。

从长安的太子府,被贬至一州地,大起大落无疑中伤了杨炯,此后八年里,他落寞如斯。

当年的唐朝看似太平,实则狼烟不断。从秦汉乃至唐后,中原与北方游牧民族的战略冲突始终存在,中原军事力量相较薄弱,几次三番都被游民打败。杨炯听闻“烽火照西京”心中更加愤懑——既然一身抱负无法施展,不如“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在边陲忍受“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的侵袭,率领百来个士兵冲锋陷阵,也好过做“百无一用”的书生!

杨炯自知没有行军打仗的机会,但仍有赤子之心。他怀着朴素干净的爱国情怀,对时代动荡的动容,对英雄成败的向往和殊死搏斗的愿望,用丹心与世间相融相知。宁愿努力地枯守,就像明知难从军,还要写下《从军行》;就像知道战争有时不过是一场盛大的野猎,还是要努力地去角逐、去呼号。

这便是杨炯,有着“冻水寒伤马,悲风愁杀人”的视死如归,有着“寸心明白日,千里暗黄尘”的光明世界。

如意元年冬,开春后的那年,他亡故了。传说,杨炯被派盈川任职,为祈雨而跳湖殉职,盈川百姓为纪念他的恩泽,建杨公祠,塑杨炯像,把他当作“贤令”来奉祠。这座祠堂,至今仍存于浙江省衢州市盈川村,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杨公祠贴着一副对联,提笔写下,犹如故人归:

当年遗手泽,盈川城外五棵青松;世代感贤令,泼水江旁千秋俎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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