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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文学爱好者成为一名“专业读者” 为《阅读漫步》作序

华西都市报 2021-12-03 05:13 大字

——为《阅读漫步》作序 《阅读漫步》

□何开四

记得童剑是2004年来当代文坛编辑部工作的。我那时正好是《当代文坛》杂志的主编,对这个年轻人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是满意的。转眼快20年了,他的首部评论集就要出版,我很是为他高兴,并乐为之序。在阅读他收在集子里的评论文章时,我看到一个热爱文学的年轻人的成长,看到他正由一位文学爱好者转变成为“专业读者”,并在文学评论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步伐。

初到编辑部童剑担任的是办公室主任,同时兼任技术编辑,负责杂志的排版工作。作为西南地区创刊最早的文艺理论评论期刊,《当代文坛》刊发过许多知名评论家的评论文章。那段时间,我发现他不仅喜欢读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还在很认真地阅读理论评论文章。这些文章对一般人而言,往往是比较晦涩难懂的。童剑曾对我说,他小时候就很喜欢读小说,也常常被作品中的人物和故事感动,但不知如何用文字表达这份感动,因此很羡慕那些写评论文章的人。我知道对非文学专业的读者来说,由于缺少专业的文学理论知识和系统的培训,他们在阅读文学作品时常常是一种浅阅读。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接受传统的文学教育,系统地学习中外文学理论,特别是精读一些经典著作,才能升堂入室,成为一个“专业读者”,写出比较有独特见解的评论文章。为了让童剑成为一名文艺评论期刊的编辑,我为他开列了一份书单,大概记得有朱立元主编的《西方文论教程》、李泽厚的《美的历程》、宗白华的《美学散步》和我的《碧海掣鲸录》等十几本书,并告诉他学习写评论文章,不能只看《当代文坛》上发表的,还必须扩大视野,广采博收,高标准,严要求,才能建立系统的文学观。古人所谓“取法乎上,仅得其乎中;取法乎中,仅得乎下”就是这个意思。

童剑将自己的集子分为三个部分,取名《阅读漫步》,可以看出这些年他对文艺作品的赏析有不少心得。第一部分凌波微步,收录了四川小说作家马平、贺享雍、李明春、赵应、马力贤的小说评论文章共9篇;第二部分闲步探微,收录了诗歌、散文、杂文和电影等评论文章8篇;第三部分探索跋涉,收录的是关于新时期以来文学演变、海外华人作家和2017年小说综述的研究文章3篇。从收在这个集子里的文章来看,童剑不仅善于从一个个作家的具体文本出发,用评论体现作者自身的审美意趣,也通过工作和学习的积累,在时代的潮流中梳理、提炼新时期以来文学的演变过程,从时代的经纬度对一个时期的中国文学进行综合考量,提出了自己的价值评判,展现出总体性文学观,让我们看到当代文学发展的勃勃生机。

小说阅读仍然是童剑阅读的重点,作为《当代文坛》的责任编辑,他在第一部分中,对近些年四川作家的作品是敏感的,特别是对四川乡土小说作家贺享雍、李明春的创作剖析很有启发性,对马平、赵应、马力贤的多篇小说进行的点评,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乡土文学从鲁迅开始,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作家孜孜不倦地表述着自己眼中的乡村,以及自己理想中的乡村。四川作为乡土文学的重镇,出现过沙汀、李劼人、周克芹等著名作家。贺享雍作为新世纪以来四川乡土文学的代表作家之一,推出的“乡村志”系列就是他对四川乡村的全景式描述。童剑在《村医之家》的评论中认为,贺享雍继承和发扬了五四以来现实主义乡土文学传统,并从叙事伦理和价值理念上去实践它,体现出“承诺和实践三个关联互动的文学命题,即民间立场、地方性叙事和人文忧患意识。”这是符合贺享雍的创作实践的。在对李明春《举报》的评论中提出“县城文学”的观点,也别有见地。他认为都市和乡村代表着现代和传统的两极,那么,县城恰好处于一个中间状态,它远离都市——代表了某种疏离;它自成体系——代表了某种独立。这些观点的提出,应该是童剑对当下四川乡土文学创作的一种思考,说明他已经能运用所掌握的乡土文学理论分析文学作品中反映的社会问题。

在第二部分的评论文章中,童剑涉猎的文体延伸到诗歌、散文、杂文和电影。在对四川诗人凸凹诗集《劳动万岁》的评论中提出,中国文学特别是诗歌一直有抒情的传统,这不仅是一种文学实践,也是一种生命实践。抒情传统中最核心的部分在于不把抒情、情感视为小道,更不会仅仅局限于文本,而是表达对一种生命意识、生活态度、情感结构的体认。凸凹对129位工匠做出的不平凡业绩,通过诗歌的抒情性完成了每位工匠的“自我”表达,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个有血有肉、有生活气息的工匠的身影。对掌上故宫系列图书之《故宫神兽》的阅读,他认为蒋蓝作为一个散文家为技术性话语融入了文学性叙事。在智能手机、社交媒体以及物联网日渐普及的当下,知识传播的内在结构发生了巨大改变。蒋蓝将技术性话语由过去单纯的对“信息”的传递,转化为对“信息”予以“文学化”的加工,或“戏剧性”的“叙事”,让知识的传播不再那么生硬和信息化,用文学的语言打动接受者的感官并进一步作用于其情感。这无疑有自己独特的思考。

这让我想起夏志清在《文学的前途》中说的,“我对文学的前途,不抱太大的乐观”。他认为二次世界大战后出生的孩子从小看电视,读书的时间减少,对文学的感受力也无形减弱。文学欣赏是比较主动的,有广阔的想象空间。看电影电视则比较被动,少有电影可以看三遍而不厌,好的诗篇的确百读不厌。童剑这样的年轻人,在十多年的编辑岗位上执着于文学阅读,尝试文学评论写作,立志助益于文学的使命与精神传承。这是应该充分肯定的。

作为在《当代文坛》工作多年的编辑,童剑对待工作是认真的,这可以从他撰写的《从文艺理论刊物发展看新世纪以来中国文学的演变以<当代文坛>为例》一文得以体现。该文以《当代文坛》的发展为经度,以新世纪以来的时间为维度,从四个方面阐释了文艺理论期刊在新世纪以来对中国文学的演变所起的作用:一是,提出理论期刊的发展促进了新世纪以来文学创作与研究的双向繁荣;二是,分析了消费时代文艺理论期刊面临的困境以及消费时代对文学的影响;三是,认为新世纪以来传媒与文学已进入了博弈时代,产生了大众审美流变;四是,论述了文艺理论期刊推动下的地域文学圈与现当代文学学科建设的关系。透过对刊物的系统研究,他认为只要人类还存在,只要人类还需要表达自己的情感,文学就会一直存在。只要文学存在,只要人类还需要获得情感的慰藉,那么它的载体就会一直存在。而作为文学生产场域之一的文艺理论期刊,也一定会见证并伴随着中国文学的发展。作为一个在工作十余年后转行学习文学评论的年轻人,他对阅读的热爱,对文学评论的喜爱,使之正逐渐成长为一名“专业读者”。

做“专业读者”不是为读而读,而是倾听,是感悟,是升华,是丰富人生,这也是文学之为文学的应有之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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