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不辍 拾千年天籁之音
——走进川音中华传统音乐研究院
①李伟(右三)在表演四川扬琴。 受访者供图
②“世界音乐即兴工作坊”现场,吴蛮(左一)教授指导即兴演奏。 邹雨含 摄
③2021年度“四川扬琴”传承人驻校传承工作坊里,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刘时燕(左四)、四川扬琴表演艺术家李卷怡(左三),四川扬琴演奏青年李伟(右)在和学员们交流。 邹雨含 摄
西南少数民族乐器陈列馆收藏的吹奏乐器海螺号。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李婷 摄
【编者按】
为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作为固本铸魂的基础工程,2018年起,四川省在四川大学、四川音乐学院、四川师范大学、西南民族大学等多所高校建设了中华文化研究院。三年来,各所高校在传统文化的保护、弘扬与传承方面已有相应成果。本期起,我们推出“让优秀传统文化焕发时代活力——走进全省重点中华文化研究院”系列报道,看各重点中华文化研究院如何自觉肩负文化使命,建强做实,从而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用什么乐器定情?被杜甫称为“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锦城丝管是什么?西南少数民族传统音乐究竟有多丰富?中华上下五千年,传统音乐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礼乐文化影响深远。
11月8日,带着疑问与好奇,我们走进了位于四川音乐学院成都武侯校区内的中华传统音乐研究院,感受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音乐,它也是第一批全省重点中华文化研究院之一。
□张俊雅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李婷
挑战
让中华传统音乐生生不息
这群研究者正孜孜不倦构建传统音乐当代再生生态系统。
沐浴着初冬暖阳,记者跟随四川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杨晓的脚步穿行校园,来到位于教学楼九楼的西南少数民族乐器陈列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中华传统音乐研究院建设规划》示意图,它清晰明了地勾勒出这个研究院工作目标:“构建传统音乐当代再生生态系统”。
杨晓坦言,一开始看到这个目标时,觉得充满挑战。因为,从学术角度来看,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种文化长出一种传统音乐,传统音乐之所以产生,是与中国传统社会,尤其是农耕等群体性生活紧密相关,要在现代社会完全复原这个环境,相当困难。但当她看到总体规划里的“闭环示意图”,才逐渐打消自己的这个顾虑,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怎样在当下找到与中华传统音乐相适应的生态系统?跳出象牙塔,一条以“学术研究-展演展览-传承传播-社会服务-创新创造-文创文旅”为闭环的工作链条在展开。首先四川音乐学院要做好学术研究的工作,把中华传统音乐的精髓好好保存下来。在此基础上,通过演奏传统音乐进行展演展览传播出去,用提炼后的理论和特色文化服务社会,进行着力打造,创造性地转化优秀传统音乐文化,最后形成文旅文创产业。“做好基础工作,再创造性转化,让中华传统音乐生生不息。”
“30余个专业10多个院系参与其中。”杨晓介绍。有意思的是,记者在现场发现川音流行音乐学院、作曲学院、电子音乐系等也参与其中。它们看似和中国传统音乐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其实这也意味着未来我们有望听到以四川传统音乐元素为内核,融入流行、电子表达的作品。
展览
沉睡乐器讲述古老故事
四川音乐学院西南少数民族乐器陈列馆是我国为数不多专门收藏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乐器的专业陈列馆之一,共收藏200余件(套)传统乐器,是川音中华传统音乐研究院的重要组成。
走进陈列馆,罕见的佤族红毛树木鼓,贴近彝族人民生活的乐器“烟盒”,京族特色弹弦乐器“独弦琴”,傣族、景颇族、布朗族都爱使用的象脚鼓等映入眼帘。在这里,光是不同民族的口弦都有近10种……
沉睡的乐器讲述传统中华文化故事。杨晓指着橱窗里纳西族弹拨乐器“苏古笃”举例,这件木质乐器的共鸣箱呈半葫芦形,外面包以蛇皮,琴颈细长,是研究者们在云南丽江发现并带回的。但其实这件乐器的“祖籍”,却在千里之外的内蒙古。经文献佐证,“苏古笃”相传是忽必烈征云南时所赐,后在内蒙古失传,却在纳西族大型丧葬歌舞白沙细乐和洞经音乐中使用保留至今。“因此苏古笃也侧面见证了中华传统文化中的战争史,中华多民族传统文化的融合交流史。”
“传统民族乐器从不是孤立的,它充分融入在当地人的生活里。”83岁的四川音乐学院乐器工程系特聘教授王其书,上世纪90年代翻山越岭、走村串寨,甚至和同事们冒着生命危险,做西南少数民族传统音乐研究。馆内有一部直径约60厘米的民间敲击乐器“铓”,比普通铓要大出10厘米左右。这是王其书“三顾茅庐”而来。当时他前往云南研究铓这种乐器,一路沿途也搜集了一些铓,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见到的最大的铓却是在当地景颇族村民家中客厅中悬挂着。
铓的主人告诉他,这是他们家祖传的珍贵器物,至少有300多年历史,无法给他,但王其书一直念念不忘。后来他对这位主人说:“与其让它放在你们家中,不如让更多人了解景颇族。”他终于打动了对方,后来以500元的价格将这件“传家宝”收入囊中。王其书研究发现,铓在景颇族的目脑纵歌节中多有使用,由于受外来文化的影响,有时候在景颇族的节日上甚至还能够见到铓与西洋乐器小号、风笛等搭配使用,中西合璧十分有趣。“中华传统民族音乐也不是孤立的,它需要与世界对话。”
为此,川音中华传统音乐研究院积极组织以传统音乐为主题的国际学术论坛与讲座。2021年10月,民乐琵琶演奏家、教授吴蛮受邀来成都举办“世界音乐即兴演奏大师课”;2021年5月,国际传统音乐学会“全球音乐史”首届研讨会也在成都举行,来自俄罗斯、英国、美国、印度、加拿大等国的学者会聚一堂,线上共论全球文明中音乐与表演的流动性与跨文化性。
云端
用数据库为传统音乐搭桥
上海音乐学院博士尹翔和四川大学博士卢婷,是川音中华传统音乐研究院引进的两位人才,专攻数据库研究。如何让古老中华传统乐器迸发出生动的声音,并深入浅出地传播给大众?尹翔和团队老师们一起致力于搭建四川传统音乐数字平台。
尹翔为我们描述了一个个使用场景——设想一下未来在中小学的音乐课上,在身边的博物馆里,人们可以通过触屏系统,在电子技术“3D呈现”的古琴上弹出宫、商、角、徵、羽的乐音,用这些乐音来奏上一首小曲。点开附有中华传统乐器照片的资料卡,“云端”就会浮现出相关乐器的小故事、小历史……“比如杜甫在成都写下的‘锦城丝管日纷纷’里的丝管,其实是古代的管乐器和弦乐器的统称。”尹翔说,“不再让资料停留在专业研究者的使用范畴,而是分门别类整理好后,面向老百姓科普,服务社会。”
杨晓更愿意把建立这个数字平台的过程比喻成搭建桥梁。第一座桥,就是中华传统民族乐器与一手资料数据库之间的桥。这就需要研究者们去当地采集影像图文资料,找到这些乐器。“尤其是个别民族乐器年代久远,老式录像、磁带面临回潮失效的风险,我们就需要把这些数据重新导出来进行统一的数字化处理,才能为数据库所用。”第二座桥,就是架在数据库与中小学、文博爱好者群体之间的桥。这也是专业学者与老百姓之间的科普桥梁,如何将学者搜集到的专业术语,深入浅出地科普成连小孩子都能看懂的大白话,这其中的工作是大量而艰辛的。最后一座桥,是留给乐器持有民族年轻人的。杨晓解释,随着目前中华传统音乐文化的流逝,很多民族的年轻人很难找到原汁原味的民族音乐文化与活动了,这些数据资料能够帮助他们唤醒民族记忆,是他们古老又新鲜的电子教师。“真正架好这三座桥,可能需要近3年的时间。”
传承
年轻力量让传统音乐焕发生机
2021年7月至8月,川音中华传统音乐研究院迎来45位“新同学”。他们是来自四川各地中小学和高校的学生,来川音“四川扬琴传承人驻校传承工作坊”,向10位传统音乐传承人和8位专家集中学习四川扬琴的经典唱段、曲牌、理论、表演等。老带新,让传统音乐焕发出崭新的生机。
“90后”四川扬琴演奏者李伟便是其中一位授艺传承人,在他看来有这么一个公益的平台,能让年轻人集中学习,是一件十分令人珍惜的事,因为他便是从中成长起来的。
在四川省曲艺杂技木偶皮影比赛里,李伟凭借四川扬琴表演获得一等奖。但或许令很多人没有想到的是,2014年李伟为了写毕业论文,才开始接触四川扬琴,称得上是一个十足的“门外汉”。“有人说不听川剧不是正宗四川人,不听四川扬琴就不是地道成都人。”李伟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准备写关于四川扬琴表演艺术的毕业论文时,有老前辈就这样和他说。于是,他就抱着自己这个“不合格”的身份,开始在大慈寺里的茶馆听四川扬琴。
起初听四川扬琴时,有老戏迷看到这个年轻小伙打趣他:“娃娃小心点哟,听多了是要上瘾的哦。”李伟心想,我才不信,我就是为了写论文。在李伟看来,“泡茶馆”听四川扬琴就像喝茶,先苦后甜。连李伟自己都没有想到,当自己听到四川扬琴丰富的男女唱腔,听到四川扬琴“德派”传人刘时燕的《秋江》时,一步步对这个看似冷门的传统音乐着了迷。
为了让论文写得更内行、更准确,他逐渐开始“上手”四川扬琴。身边的戏迷朋友们见他逐渐有了兴趣,也鼓励他练习起来,于是2015年他开始系统学习四川扬琴。这个走进扬琴领域的年轻人,总是受到大家的鼓励,甚至还有老爷爷老奶奶蒸上热气腾腾的包子,送给他们的“小琴师”。李伟当时感叹:“有时候觉得自己做得还很不够,但一直被大家感动着走过来。”如今李伟既是一位艺术研究者,也是一位四川扬琴表演者,在省内大大小小的四川扬琴表演舞台上,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你要说古乐器对我们现在有什么影响,研究它、恢复它有什么意义,那可能就是它告诉我们在博大精深的文化里,美好生活是什么样子吧。”李伟说道,就比如中华传统文化中,男女表达“爱”时,可能不会直说,但“爱”却是从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用古琴绿绮弹奏的《凤求凰》中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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