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今日四川> 正文

烟火东坡 四川首批十位历史名人之苏轼(四)

广元日报 2020-12-06 00:59 大字

刘乾辉

人们对东坡之迷恋,绝不仅仅是光耀千载的诗词文章,还有他沾满人间烟火气的生活态度。

那个时代的文人,似乎都嗜酒。文章太守的欧阳修,海量。成都府尹张方平,喝起来则是几天不醉。苏轼自己说酒量小,喝不了几杯就醉,但能体会到饮酒的乐趣。这可能是谦词,苏轼沉醉于酒,从他的诗词中一览便知。酒醒、酒酣、诗酒、把酒、醒复醉、还酹、举酒、更酌、社酒……不仅文章内容满是酒气,就连题目,如“饮湖上初晴后雨”“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也醉眼蒙眬。甚至在东坡生命的最后时光,还写了《桂酒颂》给好友钱世雄。可见,苏轼生命的快感,当是饮酒和作文。

东坡这个人,对建房情有独钟。他贬到黄州,住在官舍临皋亭。临皋亭距长江无十步,近看风涛烟雨,舟航上下,远望水天相接,可谓居家良舍。但东坡不满足。因窘于生计,苏轼的好友马梦得向黄州太守徐君猷要一块废弃的兵营,用于耕种,以贴子瞻家用。徐太守是苏轼的粉丝,爽朗地应承了。这片坡地在州城之东,且距州城不远,苏轼一家人开始整理这片约50亩的坡地,除荆棘,捡瓦砾,修水渠。我们今天口中的苏东坡,自此始有。为务农之便,东坡先生在他的农场盖了五间草棚。造房之时,适值黄州下雪,东坡便将自己的茅草房美其名曰“雪堂”。雪堂落成后,二十出头的米芾造访苏轼,请教画竹之技。东坡去世七十年后,大诗人陆游慕名前来,见东坡画像还挂于雪堂。虽是茅草覆顶,足见质量不错。

晚年东坡流放惠州,刚到不久,就筹划兴建居所。在东坡的文章里,新房叫白鹤居。遗憾的是,陪东坡万里“戍边”的朝云,没等到这二十间大房子落成,就抛下她挚爱的先生,离开人间。后人感慨系之,将此房叫作朝云堂,以纪念这位年轻女子。

有了家,苏轼的生活就鲜活起来。黄州的东坡,在筋力殆尽后,麦苗青青,稻谷金黄,桑树婆娑。男耕女织的生活,在腹有诗书的大家面前徐徐展开。苏轼的农夫生活,如果仅仅是栽秧打谷,那后人就太小瞧翰林学士的创造力了。苏轼从邻居家移来茶树,准备来年“新火试新茶”;苏轼又托人从四川老家带菜种,身在他乡仍可品尝故土风味;苏轼又发明文火炖猪肉的高招,“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在曼妙的香气中戛然而止;苏轼不仅自己吃得大快朵颐,还发明一种东坡汤,推荐给僧人。在惠州,新房立起来了,苏轼就忙着美化家园。橘子树、柚子树、荔枝树、杨梅树、枇杷树,齐刷刷汇聚在房前屋后。苏轼考虑得很周到,他对物色果树的友人交代,选中等树苗。自己年衰,小树长大,怕是吃不到了;树大,移栽后成活不了,自己同样吃不成。从栽果树看,苏轼哪里是大文豪,就如同邻家爷爷婆婆一样,精于算计,煞是可爱。苏轼被贬到天涯海角的儋州,他骨子里归隐田园的基因仍未泯灭。苏轼房后是一片槟榔林,他有时像个小孩,把大西瓜顶在头上,逗得老太婆发笑。面对人生一个又一个挫折,甚至是打击,苏轼没有呼天抢地,总是其乐融融地面对,将自己的生活,建立在平凡而又坚实的大地之上,过好每一天。

苏轼的快乐,源自他的邻居好友,源自佛道仙友。苏轼身边之人,乌台诗案前,大多是文朋诗友、达官显宦。而乌台诗案后,苏轼的朋友圈,大大扩容,平头百姓,甚至社会最底层的妓女,也走进他的生活。

黄州盛夏多烈日,雪堂落成后,古某就成了东坡的邻居。这个古某,一大片竹林好生了得。毒日当空,东坡钻进古某的竹林纳凉午睡。据林语堂的《苏东坡传》记述,“苏东坡的邻人和朋友是潘酒监、郭药师、庞大夫、农夫古某,还有一个说话大嗓门跋扈霸道的婆娘,常和丈夫吵嘴,夜里像猪一般嚎叫。”林语堂没有交代这个婆娘夜里为何要大叫,因为手头资料有限,笔者也没搞明白她为哪般吵嚷。但有一点,那婆娘的呻吟,大概不会影响东坡醉酒后的酣梦。神宗皇帝终是爱东坡才华的,几年后,把东坡调到离京城近一点的汝州,好让他的生活舒适一点。在黄州的告别宴席上,当地歌妓李淇请求东坡在她的披肩上题诗。东坡虽然不认识此女,依然愉悦地满足了她的愿望:东坡四年黄州住,何事无言及李淇。却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吟诗。对于底层百姓,苏学士没有大腕之傲慢,更没有偏见,平易如水,无声无息滋润庄稼,让其拔节生长。

在苏轼的朋友中,佛道之人不得不说。在中国古代,大知识分子都出入儒释道三家。由精研儒家经典而入仕途的苏轼也不例外。苏轼自请外放,在杭州,他就留恋寺庙道观,与方外之人相往返。此时,苏轼此举,多半乃文人附庸风雅之举。及至惊魂初定,游冶于黄州,释氏老庄之学,方融入东坡血液之中。

参寥是一个诗僧,住在杭州附近的寺院里。此时,苏轼、参寥二人互不认识。苏轼在徐州期间,和参寥成了知心朋友。一次,苏轼宴饮宾客,席间突发奇想,欲让参寥留下墨宝,即命官妓马盼盼前去索诗。参寥也不客气,一蹴而就:寄语东山窈窕娘,好将幽梦恼襄王。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苏轼览诗,慨然而叹,见柳絮落入泥中,正有诗意,不料此子占先了。后来苏轼落魄,在黄州最初的住所,参寥不辞辛劳,赶往黄州,和苏轼共同生活了一年之久。东坡一生,如浮萍,漂泊无定。黄州四年,东坡又要赶往人生的下一站。虽是出家修行之人,参寥也难控制情感:策杖南来寄雪堂,眼看花絮又风光。主人今是天涯客,明日孤帆下渺茫。参寥不舍,和陈慥、乔仝送东坡至九江。参寥陪东坡游匡庐,受到和尚热情欢迎。苏轼也不虚此行,写出了名扬千古的《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参寥落脚瀑布寺院密布之佳山秀水,二人就此分别。东坡老年流寓惠州、儋州,参寥欲前往探视,被苏轼所阻,参寥只得遣小沙弥携礼品、书信,不远万里,代为问讯。

苏轼最好的道士朋友是吴复古。东坡被昔日友人、如今政敌章惇赶往岭南,在南雄和广州间,东坡与吴复古二人相见。苏、吴二人,一生走遍天涯。所不同的是,苏轼是被迫,不得已,而吴复古听从于自己的内心,心之所向,脚之所往。东坡人生被贬的最后一程,是儋州。吴复古也到儋州,和东坡住了数月。要知道,道士吴复古此时早已九十高龄了。在元符三年(1100年)五月,又是这个吴复古,把遇赦的喜讯告诉了东坡。吴复古、东坡、苏过、东坡的大狗“乌嘴”,一齐乘船北返,先到雷州去看秦观。到了雷州,吴复古飘然不见。苏轼与家人在广州相聚,出席各种宴请后,十月乘船前往南雄。行不多远,吴复古和一大群僧人追上苏轼。在船上,吴复古突然生病。东坡问有何嘱托,道士吴复古微微一笑,离开了。哭时来到人间,离开时含笑。其风范,不愧是参破尘世的道士。

苏轼对佛道之人,一向厚道。但他是敬重真正修行之人,对佛道中的败类,则鄙视之。苏轼在杭州做通判时,裁决一桩与和尚有关的案子。事情是这样的,灵隐寺一个叫了然的和尚,不好好吃斋念经,却时常下山到勾栏院寻欢,迷上了妓女秀奴。钱财使尽,妓女不再见他。这家伙喝得醉醺醺后,又去找秀奴,遭拒后恼羞成怒,不仅痛打昔日相好,竟然还把人家杀死。苏轼用口语写出判词:

这个秃奴,修行忒煞,云山顶上空持戒。只因迷恋玉楼人,鹑衣百结浑无奈。

毒手伤心,花容粉碎,色空空色今安在,臂间刺道苦相思,这回还了相思债。

了然被斩首示众自不必说,这判词,放在当下,瞬间成“网红”。

二十多年后,东坡困儋州。他不喜欢那里的僧人,因为他们不但有老婆,还和别的女人搞出暧昧之事。他写的《记处子再生事》,就是专门讽刺当地和尚。

苏轼在杭州,年轻,疾恶如仇;在儋州,老矣,眼睛里仍容不下一粒沙子。快意恩仇,这就是东坡苏轼!

新闻推荐

电子信息产业能级迈向新台阶全口径产值有望突破万亿大关

今年成都市电子信息全口径产值有望首次突破万亿大关,图为京东方液晶显示屏生产线。本报摄影部供图摄影胡大田最新消息2020...

四川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四川这个家。

 
相关推荐

新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