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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道 川剧的地域分野

成都日报 2020-11-23 02:07 大字

在业界人士看来,川剧是“有流无派”——此话不可当真。川剧名家大师的艺术风格和艺术特点卓然于世,且有深厚的师承和嫡传谱系,但也必须承认,川剧没有形成京剧那样以演员“流派”为中心的艺术评论制度。

与其他剧种有所不同(也是川剧特色之一),川剧不是以演员的“流派”分野,而是以“河道”来分野,“河道”实际上是一种以地域为中心的艺术评论制度,用于评判不同地区的声腔、剧目、班社、艺人的整体风范和代表性质。

川剧河道的说法,出现于清代晚期,最迟不晚于民国初年:一方面,这一时期戏班的跨域交流比过去更加频繁,使得不同地区之间的差异得以凸显;另一方面,在人们的潜意识中不再以声腔来分别(如梆子戏、丝弦戏),而是将这些不同声腔演剧活动视为一个整体,方有所谓“河道”之分。

川剧有四大河道以及诸小河道,它们的得名与分界,有综合的原因。

一、水路河道

顾名思义,河道之河者,河流也,表明了山川分别。它是自然地理的区别。有人说四川得名于境内的四条大江,不免牵强附会,但是江河纵横、造福四川,能溉农田,又利交通,正如唐代杜甫诗云“门泊东吴万里船”,自成都南门码头,沿江流而下,一直可以抵达姑苏。

河流分布对于人类生息具有决定意义,水运有着陆路交通不可替代的作用,四川的大小城镇往往依河而建,内外交通依靠河道的船帮码头。戏班艺人也是沿码头“乞食”“卖艺”,因此称为“跑滩”“跑码头”,可以说川剧的河道,指的就是境内四通八达的江河码头。

川省四条大江孕育了川剧的四条河道:

上河道 也称成都河,通称川西坝,以岷江、沱江在川西平原上的径流、干流为分布区域。位于川江上游,称上河道。以成都为中心,分南北两路,北路,为沱江上游水系;南路,为岷江中游水系。

中河道 通称资阳河,以沱江中下游的川中丘陵为分布区域。位于川江中游,且在上下河道之间,称中河道。资阳河的来历,一是沱江又名资水,一是旧时资阳会戏繁盛,以高腔正宗自号,故而得名。

下河道 通称下川东,以嘉陵江、长江二江汇流的重庆及川东山地为分布区域。位于川江之尾,称下河道,东出夔门,连接荆楚。

北河道 通称川北河,亦称北河道,以嘉陵江中上游以及涪江流域的川北山地为分布区域,北出蜀道,毗连山陕。

在四大河道之外,还有诸小河道:

嘉阳河 三江交汇(青衣江、大渡河、岷江)的乐山地区,该地旧称嘉定、嘉阳,而得名。

叙泸河 以二江交汇(金沙江、岷江)的宜宾及下至泸州的川南山地为分布区域,由此出僰道,可达滇、黔。

巴渠河 以巴河、渠河流域的川北山地为分布区域,与陕南毗邻。

青衣河 以青衣江流域的川西山地为分布区域。

二、陆路驿道

道的含义,则是道路之意,包含区域内的商道、驿道。

川西坝 为四川交通的中心,有四通八达的驿道,北连川陕道,南有古丝路,东接东大路,西通川康路。

川北河 有通陕、晋的古蜀道,境内为小川北道,为连接川东、川西的要道。

资阳河 位于成都至重庆的东大路,沿途有重要的驿站。

下川东 有驿道通川西、川南和川北,有陆路通万州码头。

三、行政设道

川剧的河道,也与清代时期的行政区域吻合。

清代在省下设立道,该行政区划基本与川剧河道相互对应:川西道与川西坝、川北道与川北河,可谓名义符合,下川东和川东道也基本吻合,唯有资阳河对应的是川南道,其得名比较特殊。

四、移民通道

清初,来川移民的迁徙路径与分布区域,对川剧河道的形成也有影响。严如熤《三省边防备览》云:“流民之入川者,北取道西安、凤翔,东取道商州、陨阳,西南取道重庆、夔府、宜昌,扶老携幼,千百成群,到处络绎不绝”[1],形成了不同地区移民分布的区别,川北地区多山、陕移民,川东地区多楚、湘移民,川西平原各省移民都有,以楚籍最多,次为粤籍;川南地区也是以楚籍移民为多,次为粤籍;川中地区,楚籍最多,次为江西籍。

五、四川方言的分支

河道,还直接反映出四川官话体系下的分支、各分片,各有不同。

川剧的河道与分野,并不是严格的界定,也不是规范的区划,更谈不上是科学的分类;川剧的河道与分野,也绝非是各立门户、轸域分明,不得逾越的界限。只是说在“大四川”主体下的山川地理的区分、人文社会的分化而已,只能说是“大川剧”主体下的支脉与流派的区别。

四川在外界看来,是一个四塞之国,东有夔门之险,北有蜀道之难,西、南为边区部落,但是境内却山川相连、四通八达,有官道、商道相连,以河道舟船相连。就清代四川水陆交通而言,川西坝、资阳河、川北河、下川东等河道之间,由成都锦官驿出发,条条大路通川中、川东、川北,其中的东大路共计五驿、七十二场,900多里,路面为5-8尺的石板大道。境内江河水路相连,且四条大江最终汇聚在重庆的三江口。旧时道、府、州、县,并非是画地为牢的界限,乃是任由戏班走州闯府。四川移民及四川方言在“五方杂处”“乡音杂陈”的情形下,也形成了共为四川人、共说四川官话的协调与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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