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登高村
还没离开浦江县时，已在想登高村。
唐贾岛诗《寻隐者不遇》，“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登高村便有这样的禅机，明明在晨光交织里真实相逢，想来似成幻象。
浦江县地处浙江省中部，日头比四川来得急天亮得也早，我亦随晨光早醒约一个时辰。给轩轩道早安。在浦江好似在她家做客，醒来这样问候过，一天才有了起始。
轩问：“要不要去仙华山看云海？”
“现在吗？”
“去一圈下来上班刚够。”她打字也是声音的听见，江南人话语糯糯软软，糯米糕一样亲亲热热，又裹着层青青莲叶。一山有一山的性格。到的那晚把仅有的五天谋划得完美而充实，真正地过起来，却是见缝插针地细密，似茂林中的云雾。
仙华山看云海，自然是想的。这几日得一点空隙轩轩都会陪着，想她也辛苦。仍起床拉开窗帘看天，夜里有降温，只见浮云与远山在天际相接处游动，绿植桑丘房屋近树浓淡相宜。浦江县城高楼不多，植被丰茂，房宇亦平缓，住的宾馆旁边就有塔山公园，公园里龙德寺古塔已千年，宝相庄严。从办公室到食堂来回路过公园，古塔在花木繁盛最高处，还要穿过一段售卖笔墨和装裱字画的古街。
我到浦江第二天才晓得仙华山，文化馆举办的摄影展有多幅作品，当地文化部门领导一路介绍，特别讲仙华山在浦江如大瓦山在金口河。镜头光影里的仙华山云浮其中，仙风幻影。站在文化馆百鸽图外饰墙的二楼远眺仙华山，四峰山脉依次孤仰而上，险俊灵秀。时不知山中有村落人家。
出城路上时有细雨，沿途庄稼房屋干净整洁，好似没有闲荒的土地。车行半山，仙华山突然走来面前，似早已在此等候，主峰瘦削而干练，左右无依栏，山脉沉缓而下与城市交融出山青瓦淡的水墨画卷。见惯了大山，亦还喜欢仙华山景致，路的左上方有台阶，上有楼榭台阁，挂“仙华胜景”牌匾，更里有房舍，白墙瓦檐，沿石阶上行，内有十二生肖雕刻、八卦图，里面花木纷繁，院墙红门紧锁，爬山虎遮荫半墙。
再去看看仙华山另一面？
转行另一面，岩体呈绝壁赤红，与刚见的繁绿相去甚远，再行一面山崖皑皑，峰石锐利。真真只能叹为大自然造化！大瓦山亦这般兀自垂立天地间，但周际方正，植被岩体相似，唯山中岁月山下风光时变日变。
轩轩到过大瓦山，我扶贫的村子就在大瓦山下。去的次数多了，大家记得了她，她回浦江后，村里人还时时问起。我们还到过大瓦山另一面，下车再步行一段山路。在与世隔绝的山坳里摘老鹰茶，熬油茶。种茶奶奶把轩轩认作了孙女。我从浦江带回轩轩给奶奶的礼物，奶奶抹着眼问：“这辈子还能不能见上她一面？”奶奶八十五岁，能采茶做茶。轩轩在村里扶贫，时而拥抱那些老奶奶，亲吻她们被斑驳岁月挤皱的脸。她们羞涩喜悦，笑起来像新出杯的茶汤，明亮清香。
登高村的出现像轩轩的出现，自然在了。东西部扶贫协作，我们相识，拾花爱茶，相知。酥油灯里，饮茶，寻觅一片树叶的轮回。那段茶香充盈的时光，隐在某个时段唤醒美好。也是登高村出现的真实。
连绵瓦檐起落，有着清风明月的马头墙和时光悠远的斑驳墙体，在晨光初醒的山岭微微垂仰，戏台精美祠堂缄默，赤色夯土墙静立芭蕉屋檐……任岁月静止。我好像倒流在河岸，似有一根古琴弦在仙华山深处拨动。今日何日兮，音在弦外。
从芭蕉树旁边的巷口，出来一位戴斗笠蓝衣老者，锄头在肩，走过砖墙坍塌红土内衬的地方，与轩轩擦身过，竟然是时光错落的低语。若不环顾打量，眼里都是好的。那排写登高村和黑底白字隶书“皇家后裔居住地神笔马良发源地”的竹篾是印象的抽离，有物之形而无物之象。一位村民站竹篾旁，是现实的打扮，江山与人都是今天，想要怀古也是不能。在书里读过，不可着相。
走进蓝衣老者的巷子，走过门庭相接的闾巷，但见楼宇房梁气势恢弘，屋檐窗格雕花精致华丽，人物花鸟栩栩自如。若不是马头墙隔出门与门、户与户，仅从青石台阶和门廊起落，只有门第徐徐推进，溢出气象深广的高邃庄严。悬挂“树滋堂”牌匾的大堂里，八仙桌摆放着。“永昌乐地”泛出历经岁月濡染的古色。“树滋堂”内庭又转道外出，随眼又是“又新堂”，顶上一横脱离下面的“乂”，其决绝之气有崖山之战的壮丽，八百年滚滚浪涛不息。又新堂右上角题大明宣德三年，左题赵氏合族立。每一进堂屋均是这样的气度，人烟不见，但有家燕绕梁，白腹黑脊燕尾，声声燕叫。
轩窗轻闭，荷叶垂垂。
村上方有开阔平台，依次而下三眼井，井沿与地平，下眼阔大，池水弱地面一掌，有妇人蹲塘边石条上洗涤衣物，衣物中淌出白沫缓染塘水，塘水石青色，深不见底。第二眼梯形，只有下眼一个边角大小，高出一线，妇人讲洗菜淘米用，上眼簸箕大，直径约一米，内有红、黄、黑杂大小锦鲤数十条。立有白牌一面，上书“古自来水”。随井眼而上，水泥三合土的堰渠一路上行。不知这渠中之水泡茶如何。
转道石巷上平台，可观仙华山，屋宇气象缓缓而行，说那仙华山是马良的笔架，那也是大气象。万年上山文化，浦江书画自成，物无不亲，物无不敬。村里处处挂了灯笼，亦有民宿和工作室。在村民家煮了两碗面条，条索清晰，酸菜煎蛋打底，味道酸柔，面条硬朗。
离去有不舍，却也不是千年行来的弥合，唐朝宰相牛僧儒讲且斗尊前见在身。我的现在身想在登高村住些日子，听语燕呢喃，享山风明月。
新闻推荐
当事人许俊阳2019年9月23日驾驶川JHD025号轿车未取得出租汽车客运经营许可，擅自从事经营活动，违反了《四川省道路运输条例...
四川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四川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