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为了“让计算机变智能” 这两个派系却一斗60年
文 | 木子Yanni
地球上,曾经生活着数十种人类,与无边旷野上肆意撒欢的动物相比,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突然有一天,其中一种人类开挂了。
智人原本蜗居在非洲的旷野之上,白天和野兽正面刚,日落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过得痛并快乐着。然而,放纵的背后暗藏着一个尴尬的危机:娃多了,野兽不够吃了。
终于,当方圆几里内不难吃的野兽统统都进了肚子后,智人含泪走出了舒适圈。
向外扩张途中,严寒、风暴、猛兽,每一样都是生死考验,一旦闯关失败,Game over。情急之下,他们开始铁杵磨针、串叶成衣,盖房子、造武器,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发明了语言。
“嘿,哥们,看见那头长毛象了么,我埋伏好了,你抡着锤子先上,我后面堵它。”
如果长毛象有朋友圈,内容可能会是这样的:“哎呦我去,那群人手里抡的是啥,会伤害我吗?他们嘴里念的说的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在线等,挺急的。”
在跨出非洲这条路上,智人一走就是 2 万年,正是靠着语言带来的这场认知革命,他们成功征服了亚洲和欧洲,最终统治了整个地球。
数万年后,人类在地球上站稳了脚跟,成了食物链顶端的王者,却也意外激发了艺术细胞。
于是有一天,又有一拨人开挂了。
一群理工男卷起裤管,从现实世界闯进代码空间,用了几十年的时间,薪火相传创造出了人工智能,然而他们却发现,让计算机真正变智能这件事,并不比当初祖先走出非洲容易:同一个目标,多年来却内斗不断;眼看着阿法狗下赢围棋又打赢星际,结果在中台元年,人工智能又被迫回炉重造。
1968 年的 HAL9000(电影《2001 漫游太空》中的完美型人工智能),到底在哪里呢?
0、序章:理科生的浪漫
在数学家眼里,世间万物都是数学定理。
在图灵测试出现的 14 年前,也就是 1936 年,图灵已经在思考人与机器之间的联系,一不留神造出了计算机的祖先:图灵机。
图灵机主要被用来模拟纸笔完成数学运算的过程。它的构造非常简单:一个读写磁头 + 一条无限长的纸带 + 一份程序表。其中,纸带被划分成了无数个规则的小方格,方格中只能被写入 0 或 1 两种符号,纸带的移动由程序表规定。
回忆一下小学数学老师教你笔算 22?25 的步骤。先列个竖式,个位数相乘(先算 22?5,再算 22?2),满十进位(110+44),对位相加得出结果(550),当你在完成这个过程的时候,你就可以被看做是一台图灵机。图灵机的运行原理就如同上面的计算过程,读写磁头根据读到的信息写出符号,纸带根据程序表(运算规则)做规律移动,最后得出结果。图片来源于网络
图灵机虽然简陋,却五脏俱全,它不仅证明了通用计算理论,还鼓舞了计算机的出现。
1946 年,两位美国数学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台通用电子计算机 ENIAC,也就是历史书里都会提到的那个“巨脑”,40 块面板沿着三面墙排成 U 型,里面藏着十几万个真空管、电阻器、电容器、开关和继电器,比当时任何一台机电计算设备都要快上 1000 倍,ENIAC 的出现,让整个科学界兴奋起来。图片来源于网络:1946年2月18日,有关ENIAC的报道
1950 年,图灵对着计算机这个钢铁巨物,再次开了个大脑洞。
他在 MIND 期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计算机器与智能》,里面就提到了那个被无数好莱坞大片青睐的图灵测试,但在当时,图灵叫它「模仿游戏」。
玩法很简单,测试者 C 使用键盘,向互相隔离的机器 A 和被测试人 B 随机提问,如果超过 30% 的测试者都无法辨别回答者是人还是机器,那么,这台机器就算通关了,可以获得「智能」的称号。图片来源于网络:图灵测试
冷冰冰的庞然大物居然有“智能”的可能性?图灵把一个浪漫的幻想抛给了全世界。
围绕着图灵的计算机浪漫,社会上开始出现两种观点。一种观点是,把规则教给计算机(符号学派),计算机如果能证明出定理,它就能做到像人一样思考;另一种观点是,给计算机装上像人一样的神经系统(联结学派),它就可以自己思考。
两种观点互不相让,逐渐分裂成对立的两派。
1956 年 8 月,正值初夏,在美国东北部的达特茅斯学院里,聚集了一群在各自领域内充满影响力的帅气男人,他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避暑,而是为了吵一架,不是,是脑暴一下。
史称「达特茅斯会议」。图片来源于网络:参加达特茅斯会议的主要成员
这场会议持续了长达 8 个星期,如果要说有什么达成的共识,那就是:可以像人一样思考的计算机,应该被称为「人工智能」。
正是从这场会议开始,在如何实现人工智能这个终极问题上,符号学派和联结学派展开了长达几十年的互怼模式。
针锋相对,寸土必争。
1、符号学派先声夺人
达特茅斯会议上,两派之间的分歧,已经激起了火花。
作为本次会议的组织者,大神明斯基作为联结学派的代表,向在座的各位介绍了自己发明的 Snare,世界上第一个神经网络模拟器,然而,任凭明斯基讲的再精彩,也架不住符号派手里有货。
在卡内基梅隆大学任教的青年才俊艾伦·纽厄尔教授,和他的老师赫伯特·司马贺,隶属于符号派。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他们略显得意地展示了一个叫做“逻辑理论家”的小程序,当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这个新奇玩意儿时,画外音般的声音开始揭秘:“逻辑理论家”可以自动证明《数学原理》第 2 章 52 条定理中的前 38 条。
这让在场的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夏日特供的闷热。
这本书虽然叫做《数学原理》,却是哲学家罗素和老师一起完成的。3 卷近 2000 页,是当时数学界最牛的一本书,没有之一。据说罗素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每天专注写 8 个小时,写了 10 年,这期间不知道崩溃了多少次,经常写着写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再继续写,终于熬到了出版。
这本书虽然叫做《数学原理》,但它其实包含了哲学、数学和数理逻辑,内容艰深无比,就连业内老司机啃起来都费牙,更别说一般人了,比如 1+1=2 的证明,都已经排到了第二卷的 83 页 。这本书一开始大概就没想让人去阅读,仅仅是想证明,数学真理都是从逻辑推理中得出来的。靠着这本书,罗素获得了英国的荣誉勋章。图片来源于网络:《数学原理》中 1+1=2 的证明
老司机都难以看懂的定理,却被“逻辑理论家”盘的明明白白,不扶墙也得扶它。这么一来,“逻辑理论家”抱走了「第一款能实际工作的人工智能程序」的荣誉称号,同时,作为符号学派发言人的纽厄尔和司马贺,也是出尽了风头,把联结学派死死的摁在会议桌上摩擦。
也许你会有些不理解,纽厄尔和司马贺作为象牙塔里的知识人,为何喜怒竟如此形于色?这里其实有个小插曲。
早在达特茅斯会议之前,两人的“逻辑理论家”就已经能证明《数学定理》第一卷中很大一部分定理了,两人激动万分的写了篇文章,兴冲冲地投稿给了当时逻辑学最重要的刊物《符号逻辑杂志》,万万没想到,被主编退稿了,理由是:把一本过时逻辑书里的定理用机器重证一遍,没啥意思。这把窝心火,大概憋着难受,才故意在会议上整了这么一出。
回到正题上来。在符号学派眼里,人工智能就应该是一套规则验证系统,把规则告诉计算机,然后拿已有的东西让计算机验证,得出结论,完事。所以这一时期,大家都拼命让计算机去证明数学定理,哪个难就证明哪个,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权威。
达特茅斯会议结束后,符号学派的地位可想可知,有钱有势:钱是政府资助的,势是舆论给的。
满大街的人都竖着大拇指:人工智能好啊,有搞头;符号学派棒啊,有钱途。当然了,符号学派自己也夸:不服气?去瞧瞧论文引用率,甩联结学派好几条街呢。
但是,龟兔赛跑的故事,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
2、联结学派后发制人
在达特茅斯会议上惨遭冷落的联结学派,也在暗搓搓的较劲。
功夫不负有心人,1957 年,康奈尔大学的实验心理学家罗森布拉特,在一台 IBM 704 计算机上,模拟了自己发明的一种神经网络模型,起名叫做“感知机”,它称得上是神经网络的 “Hello World”,可以进行简单的图像识别。
在说感知器之前,需要补充个背景知识。
1943 年,两位科学家麦卡洛克和皮茨,对神经元倍感兴趣,他们对生物学大脑进行抽象简化后,提出了 M-P 模型,证明了单个神经元也可以执行逻辑功能,这一发现开启了人工神经网络的研究时代。
想象一下,你走进一家店,空气中飘着浓郁的四川辣椒味儿,已经落座的桌上都摆着正在翻滚的九宫格,穿梭在店里的服务生正吆喝着“9 号桌加一盘羊肉”。此时,你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都在告诉你一件事:这是一家火锅店。
1949 年,美国东南部的耶基斯国家灵长类研究中心,一个叫做赫布的神经心理学家,在夜以继日的观察黑猩猩后,又发现了一些有关神经元的有趣现象,进一步深化了 MP 模型。
赫布观察到:当黑猩猩看到一个头,或者模型手时,轻则会后退,重则会尖叫逃开;如果在固定时间播放铃声、提供食物,黑猩猩就会记住它们之间的联系。基于这些现象,著名的“赫布法则”问世了:如果两个神经元细胞总是同时被激活,它们之间就会出现某种关联,同时激活的概率越高,这种关联程度也会越高。而神经网络的学习过程,实际上就发生在连接神经元之间的突触部位。
基于此,著名的赫布定理出现了:如果把神经系统比作一个山丘,突触就是山丘上零星分布的小沟槽(下图左),遇到下雨天,雨水会随机通过一些小沟槽向下流淌,久而久之,雨水常常流过的小沟槽就会加深、拉长,变成大沟(下图右),供雨水向下流淌。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到,重复场景下,神经元之间的连接会逐渐变强,从而形成一个习惯,一度风靡全网的“21 天习惯养成法”,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图片来源于网络:赫布定理简单示意图
现在回到罗森布拉特的“感知机”,可以说,他的感知机就是赫布法则的梦想成真。
罗森布拉特利用感知机,完成了一个非常“惊艳”的实验:50 组训练图片,每组两幅图,一张左标识,一张右标识。在实验过程中,通过人工调节权重,感知机慢慢找到了最佳的连接权值,形成了识图的判断“习惯”,随后,换新图继续测试,在没有人工辅助的情况下,感知机依然可以自主判断出标识是左还是右。
当时,感知机主要被用来给图形做分类,是人工神经网络的前身。
作为科技新品问世的“感知机”,被《纽约时报》描述为“一个能够行走、拥有视觉、能够写作、能自我复制,且有自我意识的电子计算机的雏形”。这个描述显然是夸大的,但在这个阶段,吹嘘是必要的,有关注才有资助,有资助才能活下来。
这不,靠着媒体的大肆宣传,罗森布拉特很快就拿到了美国海军的资助,联结学派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发展之路也顺畅了很多。
1959 年,世界上第一台硬件感知机“Mark 1”问世;图片来源于网络:罗森布拉特和 Mark 1
1962 年,罗森布拉特出版了《神经动力学原理:感知机和大脑机制的理论》,被联结主义学派奉为“圣经”。
常言道,人怕出名猪那啥,随着感知机在社会上的广泛传播,罗森布拉特根本不用费心争取,就得到了美国国防部、美国海军的争相资助,一时间,钱也有了,名气也有了,罗森布拉特内心的小天使很快被小恶魔干翻,他开始飘了,出门开跑车、上台接采访,科学家的严谨完全被抛之脑后,这幅嘚瑟样子,让很多埋头研究的科学家们心生怨恨:政府的经费一共就那么多,你丫拿着钱还不好好搞研究,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岂有此理?
况且,从实际情况来看,感知机并不像吹得那么厉害。
1960 年,麻省理工学院拿到了来自军方的一笔钱,要求很简单,做一个会打乒乓球的机器人。听起来很简单对不对?当时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于是把任务随手抛给了一个本科生,没想到栽坑里了:给计算机一张照片,电费蹭蹭上涨,可它就是找不到乒乓球在哪里。
怎么样才能让计算机看到东西呢?想回答这个问题,科学家自然而然要从自己身上找答案,可是找了半天,除了神经元这三个字外,一无所获。
于是,趁着夜黑风高,两个哈佛大学的科学家 (David h. Hubel 和 Torsten Wiesel) 动手了:他们先用麻药灌醉了一只不谙世事的猫咪,然后扼住它命运的天灵盖,把一个微电极植入到了猫咪的初级视觉皮层中。
一波操作猛如虎,手术完成后,他们给猫咪打开了电视,电视屏幕上是一条明亮的线条,两位科学家不断调整线条的亮度、宽窄和方向,在小本本上成功绘制出了视皮层细胞的活动。图片来源于网络:猫咪看电视
实验中,他们发现了三点有趣的事情:1、只有当线条处于视网膜的特定位置时,才能激活神经元;2、神经元的活动轨迹,与线条的移动方向一致;3、有些神经元比较高冷,只有当线条向特定方向移动时,才会被激活。(视频来源于 YouTube)
实验结束,猫咪原地自闭:你把我灌醉,就只给我看这个?
虽然猫咪是无辜的,但这个实验还是非常有价值,它还原了人看东西的过程:视觉细胞分为初级和高级,初级视觉细胞最先看见物体,它们会把看到的信息进行一次抽象,然后传递给高级视觉细胞,高级视觉细胞把接收到的信息进行二次抽象,最终传递给大脑,大脑结合过往经验就能做出判断,让你知道你眼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图片来源于网络
尽管猫咪实验进行的很顺利,却无法阻挡联结学派退烧的脚步。
1969 年,曾作为联结学派代表的明斯基出版了一本书,书名叫做《感知机》,公开批判神经网络,而且试图通过数学和逻辑推理的方式,证明感知机和神经网络具有缺陷。这本书一出,整个人工智能学术圈都炸锅了,要知道,明斯基可是人工智能领域里的名人,并且一直钟情于神经网络,现在连他都说神经网络没前途,肯定实锤了。
一本书,就把神经网络打入了冷宫。
难道神经网络真的不行吗?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当时的计算机性能不行,内存太小,运算力和数据都跟不上,这才导致感知器的局限性在短时间内无法解决。况且,按照摩尔定律所说,18-24 个月,计算机性能就提升一倍,这样看来,神经网络潜力无限,可惜明斯基忽略了这一点,当然,现在根本不需要 18 个月。
就这样,联结主义凉了,接棒的符号学派又站起来了。
3、符号学派再度逆袭
1976 年,一个重要理论的出现,给符号学派注入了活力。
让计算机吃下棋谱,拥有和高手对决的能力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要让计算机拥有一岁孩子的感觉和行动能力,却难如登天,这就是莫拉维克的观点。
莫拉维克悖论:和传统假设不同,人类所独有的高阶智慧能力只需要非常少的计算能力,例如推理,但是无意识的技能和直觉却需要极大的运算能力。
符号学派从中意识到,之前让人工智能一门心思推导定理的方向,好像走错了。古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黄金屋和颜如玉是什么?知识。如此看来,人工智能缺知识。
知识不够、专家来凑。符号学派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知识工程”,其中,又以专家系统风头最盛。
早在 1964 年,爱德华·费根鲍姆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把专家已有的知识和经验,打包放进计算机里,那么计算机能不能像吃了记忆面包的大雄那样,从知识库里自主推理,寻找规律,从而像真正的专家那样,解决专业领域里的问题呢?
带着这个想法,费根鲍姆找了个帮手,开发出了 DENDRAL 专家系统,他们把化学知识编成代码,喂给 DENDRAL,而 DENDRAL 也不负众望,吃进去的是知识,吐出来的是答案。
人工智能终于不再像个“玩具”,可以解决实际问题了!喜大普奔啊,这意味着,专家系统有落地应用的潜力,靠它可以搞到钱了。
紧接着,一大批专家系统出现了,有麻省理工学院的符号数学专家系统 MACSYMA,有诊断和治疗青光眼病的专家系统 CASNET,诊断内科疾病的专家系统 INTERNIST 等等。
1980 年,卡内基梅隆大学为数字设备公司量身定做的专家系统 XCON,一鸣惊人,每年可以给公司节省 4000 万美元,这种一次投资、长期收益的买卖,谁会觉得不香?这下,全球刮起了一股专家系统的应用风暴,针对人工智能项目的研发资金滚滚而来,与专家系统相关的软硬件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芽,撑起了一整条产业链。
就在这场以专家系统为主角的人工智能风暴愈演愈烈之际,日本政府想要再添把火。
此时的日本,靠着在科技领域的巨大投入,已经成长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全国上下形势一片大好,高涨的民族主义情绪让政府坚信,日本必将引领下一次科技革命。在这样的伟大愿景下,日本政府的目标是:没有蛀牙,错了,是“第五代计算机”。而“第五代计算机”的目标是:以十年为期,实现与人对话、语言翻译、图像识别、推理思考。
1981 年,日本经济产业省拨款 8.5 亿美元,开始建造这颗“超级大脑”。很快,日本这一动作就传到了美国耳朵里,美国媒体用了“科技界的珍珠港事件”这样的字眼来表达内心的震惊,DARPA (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 迅速响应,从斟酌模式切换到撒币模式,力鼎国内的人工智能项目。
然而,民族自信并不是万能的,日本“第五代计算机”就是个例子。起初,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目标,但渐渐的,眼神就涣散了,十年之期才进行到第七年,五代机已经失去灵魂,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传统计算机能干的,它干不快;传统计算机不能干的,它好像也不会。
眼看十年之期就要到了,所有人都想着努把力再抢救一下,奈何人想留、天不留,互联网出现了,个人计算机性能不断攀升,超过了昂贵的人工智能计算机,硬件需求的下跌,让这个价值数亿美元的人工智能硬件产业链拦腰崩塌。
1992 年,日本“五代机”计划正式宣告失败,与此同时,伴随着个人计算机的普及,专家系统也遭到重创,维护费用高、知识更新速度难以保证等问题愈发刺眼,符号学派以专家系统为代表的黄金十年,悄然结束。
4、联结主义救星降世
风水轮流转,这下又转回到了联结主义。
这一次,联结主义出战的代表,是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的计算机教授李飞飞,她要做一件前无古人的事。
用 ImageNet (数据集) 勾勒出整个世界。
2006 年,“深度学习”概念的提出,一下子成了人工智能行业的新风向标,而背后的算法,则成了学术圈争相探索的宝藏。此时,业内的共识是,只有算法才是打开人工智能之门的金钥匙,但李飞飞却不这么认为:如果算法使用的数据,不能反映真实世界,那么再好的算法也没用。
用大白话翻译就是:不接触真实世界,懂的道理再多,也过不好这一生。
1980 年,心理学家乔治·米勒想要给英语建立起一套完整的体系,便启动了一个项目,给它命名为 WordNet。它运用机器逻辑,范围由大到小来进行单词排列,比如“猫”会放在“猫科”下面,“猫科”又会放在“哺乳动物”下面,按照这个逻辑,WorldNet 共收集了超过 15.5 万个单词。
李飞飞在思考 ImageNet (数据集) 时,正巧看到了 WordNet,受到启发后,她决定组建一个更加丰富的数据集。在团队配合下,李飞飞用两年半时间完成了 ImageNet,里面包含了 5247 类,一共 320 万张经过标记的图片。
2010 年起,ImageNet 演变成一年一度的挑战赛,能够有效验证算法的错误率,在 ImageNet 挑战赛中获得冠军的人,先后都成为人工智能领域优秀企业的主力。
起初,李飞飞并没有连续举办 ImageNet 挑战赛的计划,2014 年准备停办时,谷歌、Facebook 等公司纷纷跳了出来,希望比赛能够坚持办下去,这无疑佐证了李飞飞的初衷:好数据集才能造就好算法。
算法、数据、计算力的齐头并进,让深度学习火了起来,尤其是 2016 年,阿法狗战胜李世石后,更是掀起了一波全民关注深度学习的热潮。
联结主义俨然成了这一时期人工智能的主方向。
5、符号学派雪中送炭
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发展初期,绝大多数问题都已经通了,比如神经元、神经网络的探索,专家系统、知识工程的拓展等,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工智能的进展开始变得缓慢,很少有喜人的突破,就算有,也多是因为硬件效率的提升。
这不, 阿法狗乘胜而归才三年,2019 年,深度学习就已经出现了唱衰的声音,反倒是当李飞飞用 ImageNet 勾勒世界时,谷歌一边搞深度学习,一边把专家系统的进化版——“知识图谱”,玩的风生水起。
“知识图谱”是谷歌在 2012 年提出的,听起来是个新词,其实不是。
刚刚我们说过的专家系统,其实就是知识图谱的早期形态。虽说当时的专家系统已经能卖钱了,但它也有致命缺陷,比如系统本身不具备认知能力,知识全靠人工输入,本身就需要高昂的维护费用。另外,要想系统卖得好,知识更新少不了,谁来更新?必然是专家。可专家是什么身价,请人出场就得花不少钱,万一再遇上专家档期繁忙,“专家系统”就变“砖家系统”,简直伤不起。
幸好,互联网的出现,给了专家系统继续升级进化的机会。
互联网从诞生到现在,经历了三个时期:信息开始聚集(出现网页)的 web1.0,信息开始流动(出现社交和点评等网站)的 web2.0,信息开始智能(出现智能匹配、精准推送)的 web3.0。web3.0 有个很关键的构成部分,叫做「语义网络」,这就是专家系统在互联网时代的进阶版。
维基百科给「语义网络」的定义是:一个知识库,能够表示网络中概念之间的语义关系,典型的表示形式为语义三元组。这里面,我们需要搞清楚两点,什么是知识?什么是语义三元组?
知识,和信息不同。信息是分散的,比如下雨,堵车,打车难,这就是三条信息,彼此之间没有体系。但是,在信息的基础上,找到它们之间的联系,它就变成了知识,比如下雨天容易堵车,从而会造成打车难的局面。
语义三元组,是一条知识的表示形式。它的形式多样,可以是 (实体 A,关系,实体 B),比如蜡笔小新的爸爸是野原广志,王健林的儿子是王思聪,蒙娜丽莎的作者是列奥纳多·迪·皮耶罗·达·芬奇;也可以是 (实体、属性、属性值),比如冰在零度以上会化成水,玻璃杯掉在地上会碎,人的体温超过 37.4℃ 就是发烧。
理解了这两个概念后,你有没有发现点什么?计算机 + 语义网络,计算机可以自己学习和理解互联网中海量的知识,这不就是智能版的专家系统吗?不过别急,这里还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计算机可以“看懂”互联网上的知识。
可是,计算机毕竟不是人,怎么能让它“看懂”呢?有个办法,那就是把互联网上的知识,从人话改成机话。比如我们有百度百科、搜狗百科、维基百科,计算机也可以有 Wikidata、Freebase、DBpedia,人看人的,机读机的,和平共处。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谷歌收购了 Freebase,并且在 2012 年提出了“知识图谱”的概念。知识图谱就是由无数个语义三元组构成,作为用户,最先感受到“知识图谱”气息的,就是在谷歌搜索。
谷歌在浏览器搜索结果的右侧开辟了一小块区域,专门显示来自于知识图谱的内容,称之为“知识面板”。比如我搜索“蜡笔小新”,谷歌就会在知识图谱中自动抽取与蜡笔小新相关的内容,集中显示在右侧的知识面板中,例如作者、相关角色名称等,一目了然。右侧:蜡笔小新知识面板
据谷歌官方数据称,截止到 2020 年 5 月,知识图谱中已经包含了与大约 50 亿个实体相关的 5000 亿条信息,有点厉害。
在深度学习止步不前、人工智能在智障边缘来回试探的局面下,到底要不要花力气,把已经被深度学习碾压下的知识图谱搞起来呢?其实留意一下你就会发现,BAT 都已经搞起了,2019 年开始大火的中台背后,都是知识图谱在做支撑。
回到初心,我们仔细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人工智能。是科幻片里一抬手就能帮你干掉仇人的痛快型?是如今已经普及开的智能音箱听不懂乱答型?还是知道你明天要上班,默默查好天气,在你出门时提醒你带伞的贴心不废话型?
反正我会选最后一种。
回顾如今的人工智能,身躯里被各式各样的算法、数据支配着,算法越精妙、数据越丰富,它就显得越高大,但这种高大很容易坍塌,因为缺乏常识,不具备认知能力,只能故作谦虚。比如我问小爱同学:“第一只兔子和第五只兔子中间,有几只兔子?”它的回答是:“对不起,我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知识图谱是人工智能的基石,在如今人工智能发展只能小步前进时,知识图谱和深度学习的联手,也许会带来新的惊喜,中台的兴起就是最好的体现。
山脚人多,往上走走,咱们山顶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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