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 卧龙关上的来客(二)
上世纪80年代在五一棚工作的夏勒博士(左二)与胡锦矗教授(右一)。
最早的五一棚帐篷。
上世纪80年代,在五一棚做测量的中国专家。
卧龙风光。
□张志忠 张和民王永跃/文
映秀再往西,朝小金方向走,过了盘龙山隧道,满目青翠映入眼帘。看那车窗外由峻峭挺拔的高山、深深下切的河谷构成的气势磅礴的高山峡谷,听着河水奔涌拍打岩石发出的轰鸣声,联想到中午与老板娘的对话,张志忠对即将到来的一切生出了些许不安。
自己从小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学在北方。到了四川,也不知道水土服不服,要适应这里的生活,可能要克服不少“难关”,首先,这语言上的难关就得克服才行。报到后,他被直接安排上山到五一棚监测熊猫。好在,在这个帐篷搭建起来的营地里,监测野生大熊猫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大家相互尊重,听不懂时也会选择普通话表达,或者又比又划,这语言方面的难关,张志忠自认为是没多大问题了。但五一棚的生活嘛,虽然条件很差,也只有慢慢适应了……
壹
包子和豹子的笑话
见张志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彭加干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说:“你们都是大学生,和老外交流没问题。完全不用担心,再说了,老外也爱学我们的中国话。”说到这里,彭加干又讲了一个美国野生动物学家乔治·夏勒博士和他妻子凯依学四川话的笑话。
彭加干说:“五一棚最让人生厌的就是潮湿,野外回来一身都是湿漉漉的,连内裤都是湿的。所以,碰上晴天,大家都会把自己的衣服被盖等生活物品拿出来晒晒……”
这天天气晴好,早上,夏勒博士将自己的鞋子拿出来挂在树枝上晾晒。到下午的时候,估计是山风吹落或有人好心帮忙收好,他发现自己的鞋子不见了,便四处问,谁见到他的“孩子”了。因为四川话发音,“鞋子”为“孩子”。厨师唐师傅一听,孩子不见了,那还得了。马上跑下山到卧龙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所在地沙湾,将这紧急情况进行汇报。后来大家一合计,这不对啊,夏勒博士远在深山,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孩子走丢了的?最后几经询问,才发现这是个误会。
另一个笑话则是夏勒博士的妻子凯依在山坡上大喊“豹子,豹子”,人们以为山上出现豹子了,拿着刀枪棍棒一阵疯跑,生怕豹子伤害到凯依。后来走近一看哪有什么豹子,凯依是让大家给她带几个包子过去……
看来,语言沟通是多么重要!张志忠一边笑着感叹,一边问道:“夏勒博士在这里有很长时间了吧?也不知道他和胡锦矗去唐家河那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很想跟着这两位大专家学学呢!”
贰
寄信得走十多公里
“老彭也是专家!这里的老百姓都说他是山神,也是这里的活地图哦。当初,他和胡锦矗教授一起参加了卧龙大熊猫的数量调查。我们的五一棚啊,就是他跟着胡老师一起选址,搭建帐篷,最后建立起来的。”说这话的是长着一脸络腮胡,高鼻梁,和老外长得有些相似的五一棚观察站站长董赛。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封信,希望张志忠帮他带下山。
“真的吗?”张志忠问道。
董赛点了点头,接着说:“老彭,还有老田,都是五一棚的元老,都是最早和胡老师、夏勒博士一起工作的人,有问题你尽管问他们。”董赛口里的老田,是指田致祥,一个个子不高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据说是最早参加卧龙大熊猫保护的人。顿了顿,董赛又说:“这五一棚的故事啊,一箩筐,龙门阵几天都摆不完,以后我慢慢摆给你听。你快下山去寄信吧,早去早回。”
带着大家对亲人的思念和问候,张志忠怀揣着信件,一路赶往十几公里外的沙湾。没有车,只能靠步行,他不知道这艰苦、冷清的野外,胡锦矗和夏勒,还有彭加干、田致祥、董赛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他想,有机会他得问问老彭和老田,一是弄明白这五一棚的来历,二是也想看看这荒郊野外的五一棚究竟有多大魅力,引得大家在此坚守。
这样的机会说来就来。就在张志忠到山下寄信回来的第二天,他和董赛、彭加干分为一个组,要去白岩的野外监测点换班。
叁
“咬节法”与熊猫数量
走在人们用砍刀砍出来的监测样线上,翻过陡峭的山梁,看着莽莽群山和密实的冷箭竹林,气喘吁吁的张志忠问如履平地扛着无线电天线的董赛和背着砍刀的彭加干:“还有多远才能到啊?”虽然到五一棚后,张志忠曾到野外参与过监测,但站长董赛特意照顾他是新来的,第一次监测工作,派的是最好走也最近便的样线。
彭加干说:“不远了,呐,你看,我们下了这个斜坡,再走一段平路就到了。”
“刚开始这些路都没有吧?”张志忠问道。
“当然没有。你看这些路边的矮树丛,都是老彭他们拿弯刀砍出来的。不然,哪里来的路。”董赛回答道。
看着彭加干瘦削的身形,张志忠很难将他与那个跋山涉水,挥刀砍树的野外监测人员联系起来。只是他饱经风霜的黑红的面庞,似乎又在诉说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这里有多少只野生大熊猫啊?”张志忠问。
“在卧龙,五一棚的野生大熊猫算多的了。这个地方,我们去年底得出的数据是老成体有两只,成体有八只,亚成体有五只,幼年的有两只,差不多有十七只大熊猫分布。这比我们刚刚上山监测到的有所增长。”董赛说。
彭加干接着说:“不过,竹子开花,熊猫有饿死的,今年可能要减少。”
“对哦!数据可能不会增长,能保持着就不错了。”董赛道。
张志忠不禁感叹董赛和彭加干对熊猫监测工作的熟悉程度,但更好奇他们是怎么计算出大熊猫的数量的。
“这方法的原理是大熊猫的齿间距不同,咬出来的竹节自然长短不一,而大熊猫消化道短,吃了没多久就拉,大多竹节都不会完全消化,所以从粪便里较完整的竹节长短就可以判断大熊猫的年龄等信息,从而估算出大熊猫的数量。这种方法叫‘咬节法’,因为是胡老师教的,我们还称这种方法为‘胡氏方法’。”董赛说。
肆
卧龙关上等待来客
提到胡锦矗,张志忠多了几分好奇,便问彭加干:“老彭,听说,是你和胡老师一起建的五一棚?你们选这个地方,是不是因为这里野生大熊猫多?”
彭加干点了点头,说:“也不完全是。野生大熊猫数量多少是一个方面,交通好不好,监测工作开展方不方便也是需要考虑的。”
“呵呵,你们可是立了大功,在我们国家,不,在全世界,开展大熊猫生态研究,你们是最早吃螃蟹的人!”
彭加干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的记忆被拉回到了1978年的一天。
刚过完年,春雪纷纷扬扬,下得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卧龙关在大雪里显得寂静安详。所谓卧龙关,其实是因地势而得名,它是一个藏羌民族混合聚居的小村庄。它的名字与整个卧龙的得名有关。神话传说是有一条龙从天空中飞过,因留恋这里的美丽景色而停留在此,俯身卧下,起伏的山脊就是龙的脊背,而卧龙关就是龙的头部。因修建通往小金的公路,曾炸毁了“龙”的半边头部,聚居在此的善男信女们自筹经费,在公路旁边修了一座庙,庙的院墙上一条威武的巨龙逶迤盘旋,很有气势,香火一直旺盛。撇开神话传说,从地形地貌上来看,从位于卧龙东边的四姑娘山脚下起,“沿河有一道弯弯曲曲的山岗,变成九个山包、八个道口,酷似一条巨龙,延伸十余千米。头俯卧于河的狭隘处,似在饮清澈的河水,此处曰卧龙关,它的尾巴在现在的卧龙保护区管理处(今卧龙管理局)沙湾下方。”
被当地村民称为“山神”的彭加干就住在这里。
“吱呀呀……”彭加干打开木质的房门,朝着公路上望了又望。
细碎的雪花还在漫天飞舞,天空阴沉着。他自言自语道:“这雪怕是停不下来了哦!他们两个还来不来哦……”(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供图)
(内容来源:《大熊猫的春天》人民文学出版社)
“咬节法”
“这方法的原理是大熊猫的齿间距不同,咬出来的竹节自然长短不一,而大熊猫消化道短,吃了没多久就拉,大多竹节都不会完全消化,所以从粪便里较完整的竹节长短就可以判断大熊猫的年龄等信息,从而估算出大熊猫的数量。这种方法叫‘咬节法’,因为是胡老师教的,我们还称这种方法为‘胡氏方法’。”——五一棚观察站站长董赛
新闻推荐
据国家应急管理部网站消息,6月19日至20日,国家防总、应急管理部连续调度部署新一轮强降雨防范工作。6月20日,国家防办向重点...
四川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四川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