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公会的兴起
太子菩萨
梨园崇祀戏神。四川所奉梨园祖师,相传且公认为唐明皇。
笔者一直在寻访梨园祖师的神像,始终遍寻不着,梨园耆老都连连摇头:“小时候见过”,五六十年了再没有见到“真神”。只能通过老艺人的口述描绘,了解神像的端倪。旧时的戏曲班社、梨园子弟,均供奉“太子菩萨”——长尺一二,宽三四寸,以松木或柏木雕成,白面无须,身着黄袍,头戴王帽,脚穿黄靴,盛放于木匣之中,每日香火祀奉,戏班“赶台口”(台口,指戏台、戏场。赶,言其辛劳奔波之意,意为从一个戏场赶往另一个戏场演出,亦称“搬台口”)必须携带出行。
“太子菩萨置于台上左侧,专人香花供奉,点长明灯。凡班上大事不决,一定要礼拜太子菩萨,看卜卦的吉凶而定。搬台口时,由管箱会的头头背起走。只能走旱路,因是皇帝,如走水路,怕鱼兵虾将来朝,拥挤翻船。其次,爱唱戏的人,往往说是被太子菩萨摸了脑壳。可见人们对其信仰之深”(《泸州戏曲志·演出习俗》)。
一般都认为,太子的原神,即老郎神唐明皇,这是“川班子”的公论。但是也有不同的说法,太子另有原神,系唐末晋王李克用之子李存勖,为后唐开国君主,号庄宗,四川江津一带有晋王祠。
太子系指李存勖,存勖在演戏时,被饰正生的郭崇韬刺死,后来伶人纪念存勖,因有太子会。他的纪念日是六月二十四日,届时伶人皆须向太子举行致敬仪式,各班子均供太子神像,奉为他们的职业鬼神。
太子菩萨的本尊神像,归戏班里的“大衣箱”(负责管理该衣箱者)保管,开台演出之前由班主请出,全班上下跪拜后供奉于后台,这时才可以开锣。有梨园掌故称,平时“赶台口”时,太子菩萨像交与“背箱”的头目,本身重量不到四五斤,却得算一百斤的运费,这叫“贵者重”。
梨园行自组有同业公会,神会名叫老郎会,太子菩萨也称老郎神,故名。
伶人之家
凡戏班、优伶均加入老郎会,公推会首、执事等,集会款、建宫庙、祀祖神、断公道、睦友情、济危困、通“江湖”,订有成文或不成文的行规,公断行业之间、班社之间以及优伶之间的纠葛,究治“欺师灭祖”“乱行违规”的恶行,有扶持“落难”及危困的优伶、设立梨园义冢等善举,以及修桥补路、建庙筑祠、造福乡梓的义举。李劼人作品中就说到,成都的老郎庙乃是“戏子们做神会和断公道的地方”,这也代表了普通民众对梨园公会的直观认识。
梨园公会的本质是垄断本地戏业、协调同行利益、维护本行信誉、限制行业竞争、应对外来欺压,由于它的狭隘性、独占性和不稳定性,利益一致时,一团和气、一致对外,利害冲突时,则原形毕露、尔虞我诈。
本地的梨园公会,每年固定举办祖师神会(老郎会),以戏娱神、治宴聚会。会期不一,如开江为农历六月六日,遂宁为农历四月八日,通常以六月二十四日祖师诞辰为期。戏班的班主和优伶,都会借此机会,搭班或“圆班”,邀人或“挖角”。自流井的梨园公会,则选在腊月“扎冬班”前,举办老郎会,演出三天会戏,收入用于补助艺人的病老、死亡。
梨园公会还捐募资产,公建祖师神庙,称老郎庙,并购买庙产以维持香火。
四川的老郎神庙已是了无遗存,仅有零星的文字记载,有的曾列入当年的“九宫十八庙”之内,如原宜宾咸熙街的老郎庙,原开江十六场的老郎宫,以及原成都华兴正街的老郎庙。位于成都华兴正街的老郎庙,已毁于1909年。历代艺人口碑相传,由蜀伶魏长生发起,并得华阳知县的襄助。清人的文献记载云:“长生虽优伶,颇有侠气”,在京时捐资建文昌祠“厌胜”(《啸亭杂录》卷八《魏长生》),该伶深得王公贵胄的赏识,由他发起或募金在成都为老郎立庙,并非不可能。
成都的老郎庙,约于清乾隆年间建成,建筑样式取法苏州老郎庙,建有戏楼,成为同业崇祀、聚议、寄居的梨园公所,清人竹枝词记有:“川人终是爱高腔,几部丝弦住老郎。彩凤不输陈四喜,太洪班里黑娃强。”(吴好山《笨拙俚言·成都竹枝词》),可见该庙成为戏班的驻留之地。据原三庆会老艺人易征祥先生撰文回忆,成都老郎会的首任会首魏长生(从乾隆年间至道光年间),第二任会首萧遐亭、岳春(从道光年间至光绪年间),第三任会首康子林、周名超、蒋润堂(从光绪年间至清亡)。艺人的口碑和掌故,有真实性也存在“误会”,魏长生在嘉庆七年(1802年)死于北京,不可能在道光年间任成都老郎会的会首。
成都的梨园行业,由老郎会掌管庙产、神会及同业事项,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日为神会之期。1909年经老郎会与悦来公司协议,将庙址度让与悦来公司,“承办改良戏曲,为伶人永远谋生之所”,悦来戏园建成后,作为三庆会剧社的演出之地,即现在成都市川剧院锦江剧场所在,该地成为一个有二百多年历史的“川剧窝子”。1909年拆庙建园后,老郎神像请往猫猫巷(现将军街)的小庙中供奉,从此再无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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