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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的守望者 凝樱子印象

德阳晚报 2020-03-13 11:08 大字

结识凝樱子,纯属偶然。

一次冬季南游,去了普者黑——滇东南丘北县的一个山水景区。寒潮肆虐,街市冷清。客栈、酒肆大多歇业,只零星几家开着。门首处,各色各样的鲜花姹紫嫣红,带来些视觉上的暖调。进得一方小院,明亮的玻璃长廊,瀑布般的长藤垂蔓,便觉环境雅致,且视野开阔,一揽近水远山。定夺之间,女主人来了。她,便是凝樱子。

“你们刚来的吗?听口音,四川人吧?”她一脸笑容,热情爽朗,一边用围裙揩着手,一边说着。记得她从院落一角疾步趋来,像是刚丢下手中的活计。

“我老公也是四川人。给你们做水煮肉片,喜欢不?”

她语速很快,像打机关枪一样,长发随意地别在脑后,身材略显单调,中年人,看上去是个泼辣的厨娘。

院落不错,又兼半个老乡,我们稍一合计,定了。时值晌午,入客房稍事休息,待餐。

餐厅就在玻璃长廊里,餐桌两套。把头上是主人的茶室,考究的条几上,一整套功夫茶具。一个中年眼镜正烤着电烤炉,一边品茶,一边玩着手机,颇有点小资情调。是老板吧?心想,搭讪几句,果然无出所料。一口乡音,几句家常,彼此便无距离。

院外一片荷塘,只见些枯茎残叶,连同远山近树,一派冷色调。眼镜指指那孤峰一般的山体:“那就是青龙山,不远。普者黑的主景所在。”

凝樱子夫妇带着女儿,一家三口开着这家旅游客栈。

餐后,我们性急地去游山玩水。这里峰峦棋布,一片泽国水乡,类桂林山水。岩石、古树、巨藤,几是原始风貌。大量的游船密密匝匝地挤满湖湾。游了半个景区,游客不过二十来人吧。冬季的普者黑,与这天气一样,忧郁冷清,与期盼中的美景相去甚远。

第二天午餐,凝樱子几次从厨房里跑来喝水,反正老公煨着功夫茶。

“哎呀,干死了。刚炒了回锅肉。”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眼镜急忙斟上,她竟一连干了几杯。突然一愣神:“呀,忘了……”又一趟子冲回了厨房。

我对眼镜说:“你夫人真是个拼命三郎!”

“呃,是。我老婆,还真是个下得厨房、上得厅堂的人!年轻时,可是这里的村花咧!”哟,这赤裸裸的赞赏之语,亲出夫君之口,难得。

我们随兴地拉起了家常。原来,凝樱子祖籍河南洛阳,乃书香世家,自小秉承家学,术业专攻,终于学有所成……

“哦,贵夫人什么专业?”我好奇地动问起来。“古文学,主攻辞赋。”

高!看似一个捣腾锅碗瓢盆的厨娘,骨子里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化人!赋,乃汉语言古典文学之明珠。我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偶遇高人,机会难得,得求些点拨才是。言谈之间,凝樱子来了,我说道:“赵老师,我亦好点古文,偶有敝作,望承教谕……”她本姓赵,凝樱子乃其道名。

“哈哈哈,教谕不敢,可以看看。”见客人有此同好,她大概有些意外,却也古道热肠。

从手机里翻出文章来,她认真地看着,一面作些小小的点评和建言;当然,或恐客套,也不乏褒掖之语。我知道,古文,尤其是赋,其理识学问颇为深奥,今天不过是泛泛之谈、皮毛之交而已。或许如此吧,凝樱子特地将其专著《赋学微义》慨赠于我,令我大喜过望。

“修学如熬粥,急不得。”她如此说道。

回了寝室,我急切地浏览起这本由华中师大出版社出版的《赋学微义》,从赋体流变、用韵、句式与平仄、取典与化珠,到创作章法、实训等方面,都有翔实的论述,语言平实易懂,书中还附录作者部分作品。洋洋洒洒,计22万字。啧啧。

这位著述颇丰的辞赋家,屈原奖获得者、中国辞赋家协会副秘书长、中国青年辞赋学会副会长、中国辞赋文化网超级版主,不仅致力于理论研究,亦积极践行赋文及诗词创作,还身体力行地为大学编著教材及开展网络办学、授课。捧读之余,我对凝樱子在专业上的博学与成果,真正地敬佩起来。

小住两日,我们将赶赴下一段旅程。一轮久违的红日升腾起来,天空一碧如洗,暖意渐起。唉,真是天地不仁啊。

迟迟不见凝樱子夫妇的身影,我们只得不辞而别了。

普者黑湿地公园,山清水秀,阳光在碧绿的水面上洒下万道耀眼的金光,这才真正见识了普者黑的美!精神也一下舒爽起来。想那夏季到来,十里碧水,千顷荷花,衬托着巍巍青峰,该是何等的壮阔美丽!

电话响了,是凝樱子。因她逢迎友人,对未及与我们道别表示歉意;最后,她鼓励我多多创作,并参加古文大赛。

旅途中,我陷入沉思。中国古典文学历史悠久、博大精深。因其惜字如金、语法独特、虚词掌控等原因,多令人难以驾驭,或学而不精,或望之却步。近现代以来,倡导白话文,古文创作渐趋式微,然其乃中国文学之宗源。尤其是赋,因其在句式、骈对、音律等方面的苛严要求,而堪称中国古典文学之精粹。真正的驾驭者,仅属小众,非有志者,难以企及。

我忽然想起一段哲言,“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诡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凝樱子,不正是这样一位在古文学上勇于探索而触及非常之观的跋涉者吗?

我想,凝樱子的成功,当来自于她对事业执着的认同与坚守。正如她在淡季里对客栈的坚守一样。这似乎可以从她的作品《丘北荷花赋》中窥见一斑:

既承彩云之润,遂得异种之优。揽旷野之寥廓,还苍生以清幽。碧延千顷,香散万畴。漠漠而知冷暖,娉娉自具刚柔。长使骚家,措语临风之慨;亦驱君子,放歌逆水之舟……,连根而互守,并蒂以相生。来则齐担枯茂,去而共受誓盟。

于是引为友,效其静……,拟物而喻乎人,观荷以图乎省。犹所慨者,人之于丘北,亦足以为幸也。

奉荷花仙子为知己,引为友,效其静,连根互守,齐担枯茂,又何愁花开烂漫之时呢!正是:

伴一方荷塘,等闲花开花落。守一隅客栈,何意人寡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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