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梅老师的春节
插图吉日
◎韩彬
九十岁的王月梅老师头一次一个人在家过春节。
2020年的春节，武汉市发生了传染性疾病，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这个病人传人，传染性非常强。王老师的儿子去武汉出差，回来就被卫生防疫站隔离了起来。王老师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四十多岁才结婚，五十岁那年才给王老师家添了一个孙子，小孙子非常可爱，今年上一年级。王老师的儿媳妇比她儿子小十几岁，娘家在农村，每年春节都要带着孩子去娘家过，今年也不例外。往年，王老师和丈夫李教授，还有儿子一起在家过春节。去年李教授因为心脏衰竭加上严重的肺炎去世了，平时家里面就剩下王老师一个人了。李教授比王老师还要小两岁，俩人一辈子相敬如宾，没有红过脸吵过架。李教授在大学里是教哲学的，为人亲切没有什么架子，戴一副深度眼镜，不喝酒，年轻时会抽烟后来戒了。不过这几年也许是年纪越来越大，精神一年不如一年，去年终于在王老师前面走了。王老师也不怎么悲伤，她常常说人老了终有一天会走的，李教授也算是高寿了。王老师五十年代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一直在中学里面教语文，是一名特级教师，先后任教于省城的几所重点高中，退休之后还一直在带某重点中学的毕业班。学生们都喜欢她讲的语文课。在她所教的学生中，出过几个作家和诗人，可以说是桃李天下。王老师脾气非常好，人很直率，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喜欢她。
王月梅老师九十岁了，她能坚强地活着就是一个奇迹。从六十岁到九十岁这三十年中，她可真是劫难重重，她一次次地渡过难关。八十岁以后，她每一次见到她的学生都笑着说，她已经活够了，该去天国见见上帝了。她说她的血压高，心脏每天都在乱跳，但她无所谓，她也从来不去医院检查治疗。她说话的声音还是和在教室里讲课一样洪亮，脸部的表情一直都这样生机盎然，容光焕发。如果你不曾见过王老师困难地扶着墙扶着床扶着桌子走路，你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多么健康慈祥的老人。
活在这珍贵的人世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这是王老师喜欢背诵的诗句。
王月梅老师六十岁退休，很快就被学校重新聘用。聘用不到半年时间，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辆摩托车撞倒，王老师在家里躺了几个月，一条腿瘸了。学校还是继续聘用她，她一瘸一拐地继续给高三的学生讲课，直到七十三岁实在走不动了，才真正退休在家。
退休在家之后，王老师没有再去教过课，包括那些出高薪聘请她的补习班。她在家里养了一只猫，每天做做饭洗洗衣服，更多的时间是坐在阳台上看书。那几年她除了继续看中外文学名著，她把金庸的十四部武侠小说全部都看完了。她说起神雕侠侣笑傲江湖，简直不亚于作者本人对作品的了解程度。她给拜访她的学生说到金庸的小说，每一本书她都认为是杰作。在她八十岁之前，她又几乎把俄罗斯古典文学及法国古典文学再重读了一遍，她对文学作品的理解也跟教科书有些不同，托尔斯泰很伟大，但她更喜欢普希金和屠格涅夫的书，她特别推崇《猎人笔记》。她说契诃夫的东西深刻，但是她更喜欢莫泊桑的小说，她说《一生》写得太好了。她说《茶花女》真感人，《三个火枪手》那么引人入胜。她最喜欢的法国作家是卢梭，她把《忏悔录》看了好几遍。受她的学生影响，她还认真地阅读了顾城和海子的诗歌，她对来访的学生说，顾城的诗真是写得好，透明、灵性十足。八十岁以后，王月梅老师更加注重二十世纪的杰作，她喜欢上了劳伦斯的小说，认为劳伦斯既是天才又是大师。她叫她的儿子把《尤利西斯》和《追忆逝水年华》买来，每天坐在床上读上几页。到了今年她九十岁了，她在电话里给她的学生说，二十世纪的作家比十九世纪的作家更伟大。
王月梅老师生命力很顽强，三番五次给人感觉不行了，但是她都一次次站了起来。在七十七岁那年，她由于行动不便缺乏锻炼，得了严重的骨质疏松症，她瘫在了床上，前前后后整整折腾了三年，到八十岁之后，老太太又站了起来。这都多亏了她的老伴李教授的精心照料。在李教授的照顾下，人们经常看见她坐在轮椅上，手里拿一本小说，在学校家属区的花园里很悠闲地兜风。再后来，她居然能自己推着轮椅走动。这一阵子，她特别喜欢看川端康成的小说，对于中国文学，她喜欢上了汪曾祺的作品，她喜欢川端康成的忧郁和绚丽，又喜欢汪曾祺老夫子的幽默平和。在春天樱花绽放的时候，她在老伴的协助下，推着轮椅去校园里赏樱花。熟悉她的老人们看着她经过，都非常惊讶，人们都知道她已经瘫痪了，怎么就又站起来了，样子很是精神。你看她，头发还那么乌黑发亮，黑黑的皮肤放着红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的折磨与沧桑。
那个时候，也就是在王月梅老师八十五岁之前，她和老伴儿子儿媳住在旧房子里，房子不大但是有三个房间，没有客厅，洗澡间就是卫生间，很小且暗黑，白天去卫生间也要开灯，厨房也不大，除了洗菜池子就是一个放天然气灶和切菜板的水泥台面。整个房子都比较阴暗，一直都没有装修过。这个房子是老伴所在的大学分配的公房，幸好是在一楼，让在六十岁就被摩托车撞瘸了的王老师出来进去也算是方便。在王老师瘫了的那几年，李教授精神很好，每天除了做饭洗衣服，还隔三差五地推着王老师去学校花园里走走。
李教授十分儒雅，他个头很高，人老了还有近一米八的身高。他说话轻声细语，很少关心外面的事情，平时除了做家务照顾王老师，也是埋在书堆里。正是因为他这样与世无争的性格，一辈子也就当了个副教授。李教授面容清瘦，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走慢路说细语逢人微微地笑着，这么好的脾气自然一辈子也没有什么敌人。他为人处事都能看得开，他的工资比王月梅老师要低，他经常会对着王老师笑着说，你的本事比我大好多，当然工资应该比我高嘛。
在王老师没有瘫之前，家务事基本上都是王老师做，王老师是湖南人，能做得许多可口的湘菜，吃辣的在他们家是常事。李教授是四川人，吃湘菜没什么问题，偶尔也能穿插着做几个川菜，但是王老师不喜欢吃麻，她后来站不起来了，就经常招呼李教授说，炒菜时少放点花椒。
王老师一家是八十年代中期搬进这个三居室的教授楼，这个房子说起来在当时也还是不错的，除了房子有点小之外，在一楼有一块小花园，李教授没事的时候，经常会在花园里种一些蔬菜。家里的那只黑猫也在园子里解决卫生。九十年代初，王老师的中学可以分配一套新房，比她现在住的要大，但是王老师李教授都喜欢自己家的这个菜园子，就放弃了那个新居室。
因为是一楼，光线很暗。王老师一家在这个旧居里，安静地生活了三十年，每次有学生来拜访她，看到王老师家堆满了报纸杂物和书的房间，王老师都会笑着说，你们看我的这个屋子，像不像巴尔扎克狄更斯笔下欧洲人的小屋。她请学生们吃饭，学生们都客气地回答不吃。她说，饭是媳妇做的还不错，她说这个儿媳很不错的，每天都来给他们老两口做饭。学生们看着王老师和李教授吃完了饭，李教授慢腾腾地收拾桌子再去洗碗，王老师扶着床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洗衣服。学生们说，老师您为什么不用洗衣机洗衣服，王老师说，我现在还能动几下，就自己洗吧，这样还能锻炼身子骨。
当时的王老师已经八十五岁高龄，李教授也已经八十三岁，他们俩基本上都已经失去了劳动能力。他们儿子四十多岁娶的媳妇开始给他们做饭吃，那一阵子王老师的小孙子刚刚两岁，小孩子特别好玩，又机灵又可爱，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非常喜欢。小孩子好像知道爷爷奶奶抱不动他，但还是喜欢和老人一起玩，不到三岁就能帮着爷爷奶奶拿东西。王老师只要和孙子在一起，就特别有耐心，天天给孩子讲故事，逗小孩子玩玩具。
王老师三十二岁才生了儿子，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儿子自小还是比较听话，八十年代初考上了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一家企业工作，后来企业倒闭了就自谋职业，干过很多家公司，到四十岁认识了来自农村的媳妇，媳妇比儿子小十多岁，刚结婚那阵，没事就在床上睡觉，王老师也不管她，想着这孩子比她儿子小得多，就宠着她吧。人都是相互有感情的，时间久了，加上王老师与老伴一贯对她好，后来又有了孩子，当两位老人实在是做不动了，她开始每天默默地给老人做饭。虽说她做的饭没有王老师李教授做的饭好吃，比较清淡也还可口。两个老人家毕竟年龄大了，又不大运动，吃得也不多。
按说王老师夫妇工资也并不低，可以找一个保姆，哪怕是找一个钟点工来帮助两位老人做家务。王老师的儿子也很孝顺，他给王老师建议给他们找一个保姆或钟点工，王老师就是不同意。
王老师说，你们谁有工夫了就给我和你爸每天做顿饭就可以了，其它的不要你们做，我和你爸自己摸着做就行了，这样还能锻炼一下身体。王老师和李教授都有些老年性疾病，但是从来不住院治疗，即使瘫倒在床上那一阵，也都是吃吃药也不打针。王老师性情一贯大大咧咧，她这辈子最讨厌上医院。八十岁以后，她心脏经常乱跳，她笑着对来看望她的学生说，都八十多岁了，还不该死吗？说到钱，王老师也从来不买太贵的药和保健品，她说太贵的药不见的就效果好，保健品没有什么好处，每天把饭吃好了就行。她又说，一个人只要胃口好，什么都吃得香，那就没什么病，像我和李老师这样那么多的小病，是年龄大了，没有什么了不起。
其实王老师一方面是确实不在乎什么，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要给儿子攒钱买房子。商品房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他们行动不便，多少年以来几乎没有出过这个校园，问题是学校通知他们，说要在大学城新校区盖新宿舍，给教授们的房子很大很大，都是四室两厅两卫，这么大的房子必须要全款买才行。王老师李教授还有儿子都说要买，但这笔资金实在是太大，王老师的儿子一直在外面打工，王老师心里清楚，儿子赚不了多少钱，买房子得靠他们老两口。王老师李教授一辈子也就存了不足一百万，都还是高级职称。这一次房子连车库一下就拿出了八十多万，后面还要拿出装修房子的钱。
三年前的秋天，王老师一家搬进了新居。好在王老师家除了书，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搬家时除了书，儿子把老两口的东西几乎全扔掉了，给他们全部买成了新的。王老师及李教授总感到有些可惜，可是又拗不过儿子。王老师由于行动不便，早已经不去银行，近几年来李教授行动也不方便了，去银行办事的事情都交给了儿子。现在干脆钱也不管了。儿子也还好，父母的钱基本上不乱动，需要用的时候，花多少都要告诉妈妈。王老师心里甚是安慰。尤其是李教授去世以后，儿子害怕妈妈寂寞，专门买了只白猫回来陪着王老师，只是现在养猫跟以往不同，除了买猫粮还要买沙子给猫上厕所用。
住在新居里，王老师一刻也离不开轮椅了，她不是坐在轮椅里，而是把轮椅当作拐杖用。她每天从自己的房间开始，推着轮椅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厅，坐在藤椅上看书看电视逗猫玩。儿子为了她起身方便，在阳台上晒太阳看花看风景方便，专门又买了一张藤椅放在阳台上面。王老师每天还是那么乐呵呵的，尤其是和小孙子在一起时，声音还是那么洪亮。
王老师的儿子春节前一个礼拜去了武汉的分公司，回来后正好赶上武汉封城前，刚刚踏进省城就被卫生防疫站的人带走了，据说要隔离两个星期才能回家。王老师的儿媳带着小孙子也是刚刚回娘家。好在儿媳走之前把家里的年货都准备好了，王老师倒也不怎么发愁。她想反正有吃有喝的，就是没有人给帮着做，她想自己摸着做也行。因此，儿子打电话说叫媳妇先回来，王老师说不必了她自己能对付，让他们过上几天再回来吧。儿子也不再说什么。
春节期间天气不怎么冷，屋里暖气很热，媳妇走的时候把窗户都关上了，王老师在家里就穿一件衬衣衬裤，早上起床后就慢慢推着轮椅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然后去厨房热饭，饭菜都是昨天媳妇做的。说实在的王老师真不容易，她把这些饭菜从冰箱里取出，放在轮椅上推到厨房里，加热后再放在轮椅上推到桌子上，扶着桌子坐下来吃早餐。平时这些事都是儿子或媳妇帮着做的，今天这么大的一座房子就剩下王老师一个人了。吃完饭王老师又推着轮椅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拧紧了盖子放在轮椅上进了房间，拿了一本《瓦尔登湖》放在轮椅上面，她把轮椅推到阳台上。到了阳台上，她没有直接坐到藤椅上去，她想着猫咪还没有吃早餐，就转身推轮椅就近抓了一把猫粮给猫吃，再看看猫碗里还有水喝就放心了。
王老师九十岁了，曾经瘫痪过几年又站了起来，她想到这些心里很满足。她慢慢地移动着轮椅，到了阳台上那把藤椅旁边，她先把轮椅锁住，再慢慢地转身坐在藤椅上面，然后拿起了那本梭罗的《瓦尔登湖》。在翻开书之前，她把手机从轮椅上面拿起看看手机的电量还充足，就又把手机放在轮椅上面，这一次她准备看书。
这是大年初一的清晨，整个世界都那么宁静。王老师又宽敞又明亮的家，不禁令她感叹了起来，她想起了过世的李教授。
她说：“老头子，你在天国舒服吗？今天我都成了孤家寡人了。”
“老头子，今年冬天特别暖，一直都没有下雪，坐在阳台上看书，外面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了。”
“老头子，今年武汉闹肺炎了，全国都很紧张，咱们的儿子也被隔离起来了，家里就剩了我一个人。这是几十年来，咱家没有过的事情。”
“今天我给自己做了一顿饭，自己给自己过年。”
“老头子，李教授，今年我就满九十岁了，我过生日的那一天，你可一定要来呀！＂
王老师自言自语说了这么多话，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外面也冷冷清清的，校园里除了松树一直绿着，其他的树木都挂着零零星星的枯叶。
阳台上的那一盆菊花开得十分艳丽，还有那两盆长寿花也打了许多的花蕾，有几朵已经盛开了红色的花瓣。这两盆长寿花已经跟了王老师十几年。
那个白色的猫咪正在嚼着猫粮，这个小东西今天也不怎么叫唤，平时猫咪最喜欢和宝贝孙子在一起逗着玩乐，它好像也感觉到了这个房子的冷清。
冬季是寒冷的季节，但不论什么样的季节，对于她而言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她已经很少出门了，除了儿子把她推下楼去转转，她也不怎么喜欢下楼，坐在楼上的阳台上看外面也一样。自从搬到这个新校区，王老师就喜欢坐在阳台上看书晒太阳，从搬进新居开始，王老师终于知道了这个城市的变迁，遍地都是高楼大厦。
王老师还是喜欢看书，她一辈子把看书当作是一种享受。她历经磨难，从一个瘸子再到一个瘫子，还有较严重的心脏病，很多同事同学都走了，偏偏她还活着，并且精神状态非常好，也许就是安安静静地看了一辈子书的缘故。她有时候觉得，看书就是最好的养生方法。
“在这美妙的黄昏，我的身心融为一体，大自然的一切尤显得与我相宜。夜幕降临了，风儿依然在林中呼啸，水仍在拍打着堤岸，一些生灵唱起了动听的催眠曲，伴随黑夜而来的并非寂静，猛兽在追寻猎物。这些大自然的更夫更使得生机勃勃的白昼不曾间断。”
《瓦尔登湖》的文字太迷人了。王老师看上一节后，会慢慢地回味起来，她想看这样的好书，不就是跟着作者去风光秀丽的大自然去旅行吗？尤其是我这样的老太婆，看这么安静的书就如同散步在镜子一样的湖边。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自由地欣赏广阔的地平线的人更幸福的人了。”
“读好书，也就是说，阅读真正有意义的书，是一种崇高的训练，这花费一个人的力气，超过举世公认的种种训练。”
“我爱孤独，我没有碰到比寂寞更好的同伴了。”
九十岁的王月梅老师读了一辈子的书，《瓦尔登湖》也不是第一次读，她每一次读它，心里都感到一种淡淡的温暖。
梭罗说得太好了，生命并没有价值，除非你选择并赋予它价值。没有哪个地方有幸福，除非你为自己带来幸福。
王老师默默地抬头看着窗户外面，外面飘起了零星的小雨，那只乖巧可爱的小猫咪，跳在轮椅上睡着了。两盆长寿花的花蕾就像一双双植物的眼睛看着她。
每一个早晨都是一个愉快的邀请。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老人，多像是一把古色古香的镜子。
王月梅老师想，人老了，两眼混浊，你要时刻把这面古老的镜子揩拭干净了！
很快就要到中午了，轮椅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王老师的儿子打来的，他告诉妈妈，他目前很好，媳妇和孙子也很好，因为回省城的路封了，暂时他们娘俩还回不来。不过他说请妈妈放心，他把家里的钥匙给了社区的工作人员，他们很快就会到家里给王老师做饭照顾她。王老师说，我挺好的，你们照顾好自己，干吗要麻烦别人。儿子说，这些事都是政府安排的，妈妈你就别管了，等人家来了，你告诉人家你想吃什么叫他做就是了，咱家里好像有很多准备过年的东西呢。
窗外的雨慢慢下大了，王老师静静地观赏着那雨，心里面却想起了一幅画，这画上是镜子一样的湖水，湖中映出一片金黄色的白桦树，一条小船在湖水之中荡漾着。
九十岁的王月梅老师想，有时间就要充实自己的精神生活，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休闲。想到那么多的人染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我没有什么办法为他们分忧，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祈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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