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丑心甜 “风吹梨” “你听到的咚咚声是熟透了的梨,风一吹自己掉下来的,常言说‘瓜熟蒂落\’嘛。那断的枝丫也是果挂得太多,太重了,风一吹自己断了的。”
那天上菜市,听到街上传来阵阵“风吹梨!风吹梨!相因卖!”的吆喝声。“风吹梨”这个熟悉而又久违了的“梨名”,像老友般呼唤着我。走去一看,水果摊上果然有一筐“嘴裂皮伤”的风吹梨……
40多年前,时逢初秋,我调到林场没多久,就轮到我和王师傅巡夜守梨。
干这种活我生平还是第一次,夕阳西下时我满怀新鲜感,手持木棍和电筒,与还背个大背篼的王师傅,向着被一天的火烧云映得殷红殷红的梨林走去。途中,我问王师傅背个背篼干啥?他只说了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便快步走向他的防区。
与王师傅分手后,我兴致勃勃地在自己防区的边缘走来走去,一边赏玩暮霭中的秋色,一边享受习习晚风送来的凉意和醉人的梨香。时不时还驻足于蒿草没脚的路上,仰望初升的秋月,高举电筒当酒杯,大声朗诵: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带着“对饮”的余兴走进林里。月光被浓密的枝叶挡在林外,林里黑黝黝的,只偶尔可见枝叶稀疏处漏下丝丝似乎在颤动的月光;四周静悄悄的,唯有秋虫们的叫声,把静静的夜衬托得更加沉寂。
第一次独自走在这样的林里,这样的寂静中,尤其想到这儿原本是一片坟场,加上蚊虫的叮咬和扑面的蛛丝,我不禁发起怵来,还萌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但又想到初次出马要挣点表现,不能被人笑话,惶惑中我仍硬着头皮往林深处走去。
临近午夜,一阵风起,月亮被一团厚厚的云层遮去,我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林里走着走着……忽地几声“咚咚”在东头响起,有人偷梨?我的心骤然收紧,立即捏紧木棍,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往出声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咚咚”又打西边传来,这下我可乱了方寸,不知该去哪边是好。正犹豫着,一声咔嚓哗啦的巨响又从背后发出,“腹背受敌”的我下意识地往身后奔去。
为遵守守林人不能轻易开手电的规定,加上心慌意乱,黑暗中高一脚矮一脚的我,竟糊里糊涂地被藤蔓绊倒。此时,我更没了抓拿(四川方言,指可以凭借、依靠的东西,亦指办法),情急之下不仅开了手电,还带着哭腔大喊:“有人偷梨!有人偷梨!”
直到我奋力爬起来,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大气:原来是一枝挂果的枝丫折断在地。这时王师傅也闻声赶了过来。他见我一副惊魂未定的狼狈相,忍不住哈哈一笑:“看你!看你!”等到听完我的讲述,他拍着我肩头安慰道:“老弟,没得事。没得事。你头回守梨没得经验,偷梨人是不敢弄出大声响的,他们都是找伸手就摘得到的偷。你听到的咚咚声是熟透了的梨,风一吹自己掉下来的,常言说‘瓜熟蒂落’嘛。那断的枝丫也是果挂得太多,太重了,风一吹自己断了的。往后多守几回夜你就晓得了。哦!还有,我们出来时,你不是问我背个背篼干啥吗?就是背来拣这些‘风吹梨’的。这些梨熟透了,甜!拣回去拿到镇上相因卖好卖得很……”
王师傅这番话说得我很不好意思。此时,风已停,云已散,月亮早上了中天,白净光鲜的脸儿似笑非笑,仿佛在讥笑我:枉自你还是个守林人!
经过这场虚惊,我的胆子被吓了出来,又在王师傅那里学到不少东西。下半夜虽然云层又吞没了秋月,漆黑的林里阵阵寒意袭来,我却一点也不害怕了,振作起精神,在黑暗中巡逻,一路踏碎早醒的露珠,踏停秋虫的歌喉,直到迎来又一个彩霞满天,飘香流甜的早晨。自那以后的无数个金秋,每轮到我巡夜守梨,我背上就多了个背风吹梨的背篼。
我在水果摊旁,站了好一阵,与卖梨人边聊边忆往事。直到我买了一袋梨离去,也没见到几个人来买相因。是啊,如今光景不同了,还有多少人会青睐我那貌丑心甜的老友呢!(石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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