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田父子的方向 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 郑金国
想不到我比父亲走得还远。父亲从大庆走到了胜利油田,而我从胜利来到了西北油田。
从渤海之滨来到戈壁大漠,万里迢迢,走进采油厂的院子,我用了一秒钟就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尽管出了院子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哪怕方圆百里就只有这一处孤零零的院子,走进去,就是家的感觉。
这就是石油人的家。
我16岁去钻井队,那时候父亲因为身体原因,已离开井队到后勤单位上班。离家的前几天,邻居的阿姨们已在讨论着,想什么办法把孩子早日调出钻井队。作为钻井工人家属的她们,倒不是怕孩子吃苦,而是担心孩子受伤。
那时候野外工作远没有现在的生产条件,工伤事件每年都有。母亲知道指望不上父亲,只能擦眼抹泪地担着心。父亲一辈子不会求人,只会用当过司钻的经验,拼命给我灌输井场安全知识,告诉我在钻台上站在什么方位安全些。然后,教我用他从部队传下来的背带,把被褥打成四四方方、棱角分明的军用背包,还教我各种用绳捆扎的方法。他说井队经常搬家,打包捆扎是基本生活技能。
我一直分不清东西南北,现在还是。到了城里问路,只敢问前后左右,从不问东西南北。这么多年下来,脑子里早没有东南西北的概念。开车上路,若非志玲姐姐贴心服务,寸步难行。这是小时候经常“掉向”的缘故,而小时候的“掉向”一辈子难扭。
母亲说我一岁多的时候就去过大庆,我没有印象。我记事的时候,就在父亲渤海滩上钻井队的院子里了。父亲的井队,打完一口井就搬一次家,解放卡车在盐碱滩上颠来颠去。我在母亲怀里迷迷糊糊,直到进了钻井队的院子。
那种绿色铁皮房子围成的院子,并不是四四方方的,我在这样的院子里,学会了分辨东西南北。我清楚队部的房子在哪儿,也知道队长指导员一班二班三班住房的方位。出了院子,就有高高的井架矗立在不远的前方,跟东西南北没啥关系。空旷的渤海滩,用不着分辨东西南北。
后来我在北京的长安街大道上步行过,就是想校正一下方向感。怕人笑话,不敢跟人说。一个人从东单一路走到西单,可我就是觉得是从北往南啊。跑到石景山上,望着“西”边的故宫大院,闭着眼念叨:坐北朝南,坐北朝南……睁开眼掰着手指头,硬是在心里把自己的方向感扭了九十度。
去外地出差,人说我在西大门等你,我得先在心里扭九十度方向,就这样,也经常绕反了路。
一个人在我面前再嘚瑟,我也不敢骂人家“找不着北”,因为找不着北的人是我。
只有那个院子,由很多个铁皮房子围成的,才能给我清晰的方向感。无论这个院子在荒原还是在沙漠,走进去,我就清楚地感觉到,这里的北就是北,东就是东,用不着拿九十度换算。那种感觉,不“掉向”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我去过很多钻井队采访,陆上的,海上的,荒原上,沙漠里,甚至海外的,只要看到耸立的井架,只要走进那个院子,就不把自己当外人。表情相似的师傅们大都寡言,很多时候我不需要他们多说什么,我只是和他们在一起坐一会儿,采访就差不多完成了。
有时候穿行在沙漠公路上,有高耸的井架远远出现在视野里,心里都会一股热流涌过。我知道,在那架子下面不远的地方,一定有个小院子,那院子里,北是北,东是东……
我很羡慕很多人的小学同学聚会,我不可能有这种聚会。我的小学同学,有的同过一个学期,有的同过一年,少有的几个维持到中学的,后来也大都随父母去了中原,去了江汉,去了四川……
今年十一假期里,采油厂的院子里来了许多老人和孩子。采油厂的领导告诉我,西北油田和其他油田还不一样,在这里工作,没有节假日,甚至也没有周末休息日,只有上班下班和倒休的日子。逢年过节,赶上上班,一些年轻的父母回不了家,老人就会带上孩子们来看望他们的父母,这叫“反探亲”。在孩子们眼里,还没有城市和沙漠。在他们眼里,家就是父母。而他们的父母,哪里有石油,哪里才是家。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他们还是那首歌里唱的样子。
天山鹅毛雪,戈壁大风沙,地下石油,以及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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