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玛的灯
□杨仕芳
晚上，我又到代销店打一瓶酒，爷爷没喝几杯话就多起来。我比划着问他坐牢的事。他甩了甩脑袋，说奶彩理对你说的吧？她说得没错，我坐过三年牢，在里头还打过架，从没输过。我猜不出他是不是打过架，是不是没输过，他讲述时脸上呈现出的真诚并无虚妄，不由信了他。我想听他讲强奸的事，但他只喝酒不再说话，我也不好再问。
今晚，索性再告诉你个秘密。爷爷的眼睛红通通的，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差点娶了她，差一点就娶了吴菊花，就是吴能雄的阿妈。我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的脑门，想他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说差点娶了她呢？她是杨建国的老婆，尽管她们家出了事。我的不满可能全写在脸上。爷爷哈哈地笑着说是她没嫁给我，最后嫁给杨建国，就是你们老师，在嫁给他之前，我和她是相好的。顿了顿说，要是我跟她成了夫妻，就没有你了，我肯定不会去湖南做副业的，就算去了也不是那个时间，就算是那个时间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你捡回来，我和她会有我们的孩子。爷爷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脑袋说，这是缘分啊，这是命啊，这么多巧合，只能说这是老天把你送来当我孙子的。我连忙点头赞同，尽管不大明白他的话。爷爷说她们家有姐妹两人，没有男孩，她姐姐想嫁去四川，她父母死活不同意，重山隔水的，来回一趟不容易，等于白养了，她姐姐就在雨夜里跑了，独自嫁到四川再也没有回来。她父母伤了心，对她说一不许外嫁，二嫁谁由她定，但男方必须倒插门。我不愿当上门女婿，会被人瞧不起的，在村里抬不起头，最后就闹翻了。在村里当代课老师的杨建国不那么以为，觉得只要两人好就比什么都好，是不是倒插门不重要，这个外乡人跟她成了一家人。
要是当年我跟她成夫妻就不会有这些七七八八的事了。爷爷感慨地说。我不由错愕，爷爷还有如此过往。
爷爷抬头透过窗外望向山脚，夜色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村里人喜欢聚居，房子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唯独吴菊花家处在山脚下，孤零零的，有些离群索居的味道，多少招来村里人的异样目光。自从她们家出了事，村里人看待她的眼神有了变化，不再是怀疑嘲讽而是怜悯。她儿子随她的姓，叫吴能雄，取名时以为她丈夫会反对，没想到她丈夫并不在意，说老婆大人拿主意就好，又说，名字嘛，往大里说只不过符号而已，就算他随美国总统的姓也得管我叫爸。这话让村里人服气，连爷爷都服气。爷爷说我真小看这小子了，以为倒插门没什么了不起，人家不仅有本事，而且大度。村里人说杨老师的心胸能拓荒屯田。村里还流传着他当上门女婿是被女朋友甩了，女朋友是黎城人，不让他到山里当老师，叫他到黎城，他没答应，一来喜欢当老师，二来有转正机会，他想当个正式老师，说不清为什么喜欢那种感觉。这些故事是爷爷讲的，他讲起这段故事时脸色不大自然。爷爷说没人知道他倒插门的真正原因。对于传说中的女朋友，村里没人深究，也没人在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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