谝嘴子行医
□张枥
《新华字典》解释“谝”为“显示，夸耀”之意。在四川方言里，“谝”常常组词为“谝嘴”，意思是自我吹嘘或者过分夸大自己的某项本领。如果一个人偶尔向别人谝嘴，多半属于自信或者自我表扬的范畴，如果一个人经常向别人谝嘴，那就涉嫌自我吹嘘或者说过度夸耀了，这类人常常被称作“谝嘴子”。
街坊牛德草早年间跟着江湖郎中学了一些草药常识，收集了几蛇皮口袋民间偏方、验方、秘方，后来又跟着别人学了一点西医知识。牛德草的医学水平相当于掌握了中、西医的皮毛，他却自认为火候已到，迫不及待地开了一家诊所，披上白大褂就开始行医。
第一天，诊所来了个病人。这个人经历过大大小小医院各种医学仪器的检查，什么病都没有查出来，很不放心，总认为医生和家人在合伙蒙骗自己。他找到牛德草，牛德草胸有成竹地望闻问切一番，然后表情严肃地说：“你这个病，仪器哪里检查得出来？幸亏遇到了我！”病人一听如遇救星，牛德草则不慌不忙拿起针头准备输液。他将针尖斜着刺向病人的肌肤，正常情况下，“一针见血”方可输液。牛德草前前后后扎了十多针，针针无血，直扎得人家眼冒金星、咧嘴尖叫才在慌乱中扎了进去。牛德草解释说：“你看嘛，毛病深沉，连针都不好扎了。”病人听后不但没有怀疑他的医术，反而佩服得连连点头称是。输液完毕，牛德草照着一个民间偏方开了一些既不治病又不致病的草药再三叮嘱道：“你放心，保证一个星期药到病除。”
合当牛德草要做谝嘴子。那个病人其实患了一种心病，牛德草的一番大话与安慰话竟然如同一剂良方误打误撞地将其治好了。接下来，一连几个月，牛德草采取中药、西药加偏方、验方的方式治好了一些感冒病人、肚子疼的病人和不想吃饭的病人，名声大振。牛德草遂以病人的名义自己给自己制作了十多面锦旗悬挂在诊所里。锦旗上的“华佗再世”“当代神医”“妙手回春”等字眼不但没有让他感到尴尬，反而让他觉得“谝嘴”的资本不够雄厚，于是花钱上了一本民间版本的名人录，声称自己师从中外名医，善于治疗疑难杂症，救好了几个患有不治之症的病人。
牛德草每天在锦旗的包围中给人看病，凡是有人求医，开头几句话绝对是：“省上大医院都治不好的病我都能治好，你这病算啥？你怕啥？”“你看看这些锦旗嘛，他们硬是要送，不收人家还要怄气。群众的眼睛多雪亮啊！”“你称二两棉花纺（访）一纺（访）嘛，国内那么多明星与名人有几个上得了世界名人录嘛？我的技术摆在那里的噻，人家国际上不认可硬是说不过去噻。”
牛德草谝嘴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好多人慕名而来请他看病，结果药吃了不少，钱花了不少，病却不见半点好转。渐渐地，大家发现牛德草谝嘴的水平远远高于他的医术，都喊他谝嘴子，并附加了两句话“谝嘴子医生没好药。”“他太狠了，连自己都骗！”
牛德草成了名副其实的谝嘴子，找他看病的人越来越少。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转行做了兽医，再也不敢谝嘴说自己是华佗再世、扁鹊第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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