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蓉:多情诗人的“原乡”情结
□新时报记者 徐敏
在几代读者心目中,席慕蓉是上世纪最后二十年最重要的诗人之一。她的诗歌,温和纯美清新,又富于爱意与理想。其实大多数读者对她的认知多少有些误差:绘画才是席慕蓉毕生的主要事业。此外,她还有着更深的文化抱负。多年来,席慕蓉在绘画和文学作品中不断追忆着内蒙古的原乡,持续地对本民族进行文化寻根。蒙古族的性情渗透到席慕蓉文学和艺术创作的方方面面。
蒙古族人席慕容
在近期于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新书《我给记忆命名》中,席慕蓉写了这样一句话:“在母亲的土地上,我是备受宠爱的女儿,给了我教悔,也给了我难以描摹的美。”她所说的“母亲的土地”,就是内蒙古。
席慕蓉是蒙古族人,祖籍内蒙古察哈尔盟明安旗,蒙古贵族。她全名“穆伦席连勃”(意为“浩荡的江河”),“慕蓉”是“穆伦”的译音。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席慕蓉自小家境优渥,家教甚好。不过,席慕蓉从来没有在内蒙古成长和生活过。她出生在四川,幼年时跟着父母各处迁徙,重庆、南京、上海、广州。在《我的记忆》一文中她回忆童年的日子:“我想,我是逃过难的。我想,我知道什么叫逃离。在黑夜里来到嘈杂混乱的码头,母亲给每个孩子都穿上太多的衣服,衣服里面写着孩子的名字。再给每个人的手上都套一个金戒指。”1949年定居香港后,席慕蓉才过了一段安稳上学的日子。数年后,举家又搬迁至台湾。直到1989年她才第一次踏上内蒙古——这片真正意义上故乡的土地。
“走向极美的草原,无边无际的起伏,蓝天上云朵如块状群列,第一次看到那么整齐的云朵,那么干净的草原,却又觉得分明见过。”席慕蓉如此记录初次回到故乡的印象。自那以后直到如今,她每年都要回内蒙古数次。苏格兰民歌中有两句这样的歌词:“幽媚处好像是那仙境,可是它是我的故乡。”席慕蓉却觉得,“虽说仙境是每个人的向往,然而故乡却是属于一个特定族群私有的宝物。”2005年六月二十八日,席慕蓉在鄂尔多斯伊金霍洛成陵祭祖。拜祭之后,她用毛笔虔诚地写下:“圣祖灵前,请佑高原,请佑子民,请让每一个孩子都能自立、自信、自强。”
席慕蓉的好友、作家蒋勋回忆,多年前席慕蓉驾车带着他从高雄横越南横到台东,车子在曲折山路里飞驰,转弯处毫不减速。幽暗中看到星空、原野、大海,闻到风里吹来树木浓郁的香气,她还要大叫大嚷惊叹连连,也一样毫不减速。蒋勋忍不住对她感叹:“你真是蒙古人啊。”
《我给记忆命名》的书封上,是一幅席慕蓉的画作《月光下的白马》。暗绿色调的内蒙古高原上,只有天空中绽放清辉的明月和在草原上飞驰的白马点亮了整幅画作。对于这座内蒙古高原,她说,“表面上虽与我是初遇,却绝对是生命最深处那灵魂的旧识。”
绘画是一生的主业
尽管席慕蓉更广为人知的身份是诗人,但是她创作的重心始终是绘画,绘画是她毕生的主业。
席慕蓉自小就对绘画有着浓厚的兴趣。1963年她从中国台湾师范大学美术系毕业,次年进入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学院进修,进入油画高级班。因入学成绩优异,她直接升入二年级就读,师从著名油画大师里昂·德浮斯教授。1966年2月,席慕蓉在布鲁塞尔举办了人生第一次个人画展,也是当时班上第一个开办画展的学生。同学、老师、艺术评论家纷纷来参观,她笔下整整一个画廊的作品成为那天的主角。席慕蓉兴奋地给父母写信,细说了这天的一切一切。
席慕蓉任台湾新竹师范学院教授多年,现为专业画家。这些年,席慕蓉出版作品中的插图几乎都是自己所画。数十年间,她举办过多次画展,也获得过很多奖项。最难忘的一次当属2013年在台湾台东美术馆举办的一次展览,这在她的绘画展览中是十分特殊的一次,因为展出的画作画的全部都是她的原乡内蒙古。在此之前,席慕蓉写过很多文字来追忆故乡,却始终不敢用画笔来画她。她认为,相对于自幼生长在蒙古高原的画家,自己观察高原山河的时间太短,在当地写生的机会又太少,而想要把握旷野的气势是需要勇气的,需要一种沛然莫之能御的勇气才可能做到。这勇气,“我不相信我能有,因此也始终不敢去试。”而那一次,她大胆进行了尝试。这次展览后席慕蓉有说不出来的兴奋,写下了两万字回忆这次画展。
画了四十年后,直到2003年席慕蓉才出版了她绘画生涯的第一本正式画册《席慕蓉》。这本画册中搜罗了她从1960年至2000年的画作,让她第一次全面地回顾自己绘画生命的过程。当时出版界如此评价《席慕蓉》画册出版:“在这本画册里,显露的不只是一个创作者的绘画与诗文,也是她一生的质地。”
谈到绘画和写作的关系,席慕蓉说:“画画和写作是我的两个领域,因为画画,我的诗空间感比较强;因为写作,我的绘画文学性比较强。这些我自己并不知道,是很多人替我找到的。”她说,日本一位画家说,画家应该有文学的本质,对画画会有帮助。这两个领域在席慕蓉身上相互影响,共同成就。
文学的“初学者”
大陆读者认识席慕蓉是通过她的诗作,她却说自己是文学的“初学者”。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溪水急著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在绿树白花的篱前/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这些优美隽永又深情满怀的诗句,影响了几代读者。至今许多人一定记得青少年时代,工工整整地在笔记本上抄写和背诵这些句子的时光,它恬静、从容、纯真地记录着至真至善的爱情和生活。在台湾现代诗人的代表作家中,与洛夫的古典、余光中的沉郁和郑愁予的灵气不同,席慕蓉的诗作更具普适的人间情怀。
“把我粉碎吧/我纯白的身躯交付给你/你平坦的胸膛已逐渐剥落/在剥落的黑色里/长出智慧的花朵。”这是席慕容发表的第一首诗,高二那年投稿到校外的教育刊物。时隔多年,她已经忘了那本杂志的名字,短短五行诗却一直记得。从发表的第一首诗作算起,席慕蓉写诗已经几十年的时间。写作时间虽长,席慕蓉却是一名非常“低产”的诗人。迄今席慕蓉总共出版了八本诗集,发表过的诗歌数量不到四百首,如果平均到几十年的创作时间里,一年还写不上十首诗。她不光写作的速度很慢,出版的速度也很慢。据说席慕蓉经常写好诗作后并不发表,而是先放在抽屉里,经过一段时间后再次阅读,如果对自己的作品还算满意才会对外发表。而这些缓慢面世的作品,让一代一代的文艺青年们反复阅读和吟诵。
席慕蓉自称是文学的“闯入者”和“初学者”,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系统接受过任何关于写作和文学的教育。据她透露,青年时期读余光中的诗作感触很大;刚开始尝试投稿时,台湾诗人痖弦给了她很大的鼓励和支持;近些年她写作历史题材的长诗《英雄噶尔丹》,叶嘉莹先生给予了不少中肯的建议。即便是把文学作为业余事业,这些年依然涌现了一拨一拨的“席慕蓉现象”。对此席慕蓉看得很淡,理性地对待“盛名”这件事情,依然端坐书斋以自己的节奏缓慢而优质地持续创作中。
“时光已老,诗,在此时对我已非语言、意念和几行文字。它是生命本初的渴望,如离弦之箭在狂风中,犹想射向苍穹。”席慕蓉在《我给记忆命名》一书中这样写道。 孙婷婷 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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