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笺对我的情意 《岁月风送万里船》代后记
□ 徐建成
曾经,一本本稿笺如一块块责任田,写满我的早春对秋收的期盼。
记得第一次使用的稿笺纸,是在西昌县大巷口的一家文具店里购买的,红色的格子,20×25,共50页,每一页都是500字。就是在这本稿笺上,我写过诗,写过曲艺,写过通讯。并且都在当时的地区报纸《西昌群众报》上发表过,得到过从柒角到一元二角不等的稿酬——最少的一笔也远远超过了我在田坝头做一天活路所得到的工分值。
这本我很舍不得用的稿笺纸还未用完,就因故不能再投稿了,但我仍不时在稿纸上写点什么。终于,稿笺写完了,也就什么也不再写了,就天天晚上在煤油灯下与知友们摆些龙门阵,然后吹灯睡觉,隐隐听远方城里——西昌城里成都城里北京城里有雷声隆隆,响彻天际。
回城打零工两年后,就成了教师,有充足的备课本供我写些什么,自然就不去购买那种红格子的500字一页的稿笺了,无格子的备课本纸充作了我继续写些什么而自娱自乐的稿笺纸。
在黑板前纷纷扬扬的粉笔灰中,不知不觉,邓小平先生又恢复了工作,有些报刊也复刊了。就在粉碎“四人帮”的前一两年,我又开始给报刊写稿,多为简短的诗稿或唱词或散文或新闻稿之类,也就郑重其事地又去买了那种红格子的20×25的500字一页的稿笺。抄好稿子装进信封,在信封上剪去右上角即报刊邮资总付,稿件先后由《四川群众文艺》《四川日报》和《成都晚报》等刊发了。那时,没有稿酬,但编辑对作者很好很关照。记得我到以上几家报刊去面送过稿件,编辑或主动或因我开口索要,而给了我半本或小半本稿笺纸,均系深蓝色或浅蓝色格子,20×15,300字一页,下角有“四川日报社稿笺”“成都日报”“四川省群众艺术馆”字样,格子显得更大气些,也更像乡坝头那一块块期待栽种的秧母田。
这几十百来块秧母田也有小收获,它们栽种的秧苗很快又移栽到了四川人民广播电台、成都人民广播电台和《星星》诗刊、《四川文艺(学)》等报刊台,我因此又有了这几家单位的蓝色或黑色的每页300字的稿笺。
紧接着就成为成都市首届文代会的代表,记得会上还讨论过《青年作家》的刊名等,但记不清是否获赠过市文联的稿笺;相继又参加了省作协首届青创会,还记得得到了会议赠与的两本蓝色的稿笺,稿笺上方印有“中国作家协会四川分会”的草书,令人爱不释手,很是舍不得用它。
上世纪80年代初,经过一年的借调即试用,我从校园调入报社,任编辑记者,从此我就有了用不完的稿笺纸。
报社管理规范,领取办公用品不限,只需各自签名备查,所以,我每次都是领两本或四本稿笺,多数稿笺自己办公用,少数稿笺也如之前扶持过我的报刊老师一样送给了来访的作者朋友——如同把一块块责任田分给了这些勤劳刻苦的朋友,祝愿他们都有好的收成。
我的办公桌左前方有一盏台灯,如灯塔般照着我在一叠叠稿笺(大多是来稿,也有我自己采写的作品)卷起的浪花间航行,有风和日丽,也有风狂雨骤。曾有一段短暂时光,大体如我之前所写的一首后又被音乐家谱为歌曲的诗所描绘的那样:我“惊涛骇浪稳把舵,沿着安全的航道走”。
就这样,十多年过去了,我不知接触过多少写满文字的稿笺,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消耗了多少稿笺。到了一九九六年,我竟然要向稿笺告别了——
某日,我接到华西都市报一位女编辑的电话,她问我使用电脑没有,我说刚学会打字。她说,报社新开了电脑版,问我能不能写篇有关使用电脑的文章。我当即答应道,可以,我可以写一篇千字文《儿子教我学电脑》。那时,我刚学打字二十三天,电脑是租来用的,一家人正在商量要买电脑。
次日,我把拷好的软盘送到宿舍街对门打印店打印,再骑车不过十分钟,就将稿子送到四川日报和华西都市报的收发室。三日后,稿件《儿子教我学电脑》见报了——这是我第一篇非使用稿笺写的作品,对我来说具有里程碑似的重要意义。再后来,这篇短文和它涉及的原生态百姓生活也以大散文的再创作方式写入了我的《晒太阳的人和岁月》之第二辑《成长之梦》。
虽然用电脑打字而不需用稿笺手写的文章开始发表了,但我依旧天天面对稿笺上手写的来稿,单位那时还未试行无纸化办公,稿笺依旧是我的亲密朋友。
又是几年花开花落,又是几度月缺月圆,老知青熬成了老编辑,老编辑工龄超过30年或40年,有资格领一份退休金,也有权利到哪里去献余热了——
我到了电视台帮忙看新闻稿,领一份劳务费,供养还在读大学的儿子,依旧面对稿笺,面对记者交给我的稿笺,编辑处理他们手写的新闻稿,再交付打字和进行后期配音等后续工序。
前不久,我整理书籍也整理稿笺,看到我还有那么多从作家协会到出版社、杂志社和报社的稿笺,一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它们似在无言地抗议:你那么喜欢我们,为什么不给我们写下你的心声呢?你忍心让我们如你曾与邹忠新大师合著的《岳飞》中写过的那样——“有多少千里马拉车负重,有多少好宝刀锈烂匣中,有多少治国臣无人使用,有多少杀敌将老死家中……”吗?
我无言亦无愧。因为电脑的普及,因为互联网的革命,因为社会被科技所引领的进步,我早已基本告别稿笺了。我不仅可以在电脑上写诗文,也可以在手机上写诗文;我不仅可通过互联网向报刊投寄电子文稿,也可在手机上在电脑上继续当老编辑——如同那些跳广场舞的同龄人,以不扰民而有益于他人更有益于自己身心的方式继续写着电子短诗文,编辑着朋友们的电子文稿。
——我在电子文档上写着“征文启事”和《笔底波澜——四川省记者散文随笔选》征稿启事,以中国作协会员、主任编辑和省级社团秘书长兼会刊主编的身份,先后主持或参与了“四川省首届记者文学奖”“秦巴鹰歌杯酒文化”“走向春天”“拥抱金秋”“亲水南部杯我和我的祖国”等有奖征文活动。自四川省记者文学艺术研究会(即今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成立至今,21年来,省内外获奖人次已达200余人,其中有后来获得国家级大奖鲁迅文学奖的著名诗人,有现任某省作协副主席的著名作家,有现任报刊总编辑和副总编辑多人……
——仅去年,我在电脑这本大稿笺上写的诗文在报刊发表了50余件次,获奖多件次,并出版了《老成都街坊龙门阵》一书。
——从上世纪我和朋友在稿笺上主编报纸文学副刊和文学期刊《二十一世纪》,到今天我和朋友在电脑上主编《船波文艺》《文艺船波》《蜀本》,再到“中国作家徐建成”在头条号上发布个人作品和选编朋友们的诗文,我青丝已变成白发,但初恋的情怀永不会变!
请我已退休的稿笺们原谅吧,原谅我这喜新厌旧的人!
现在而今眼目下,我的稿笺在我的手机上,我的稿笺在我的电脑里,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只要我视力尚可,只要我脑力尚可,只要我精力尚可,我将与我的电子稿笺们同呼吸、共命运。
新老稿笺,我亲爱的新老朋友,是你送我远行,还是我送你远走?
我还可以在这一块块责任田上收获点晚稻或者时鲜蔬菜吧?
谢谢新老稿笺,我最忠实的朋友——
谢谢你们让我的心声还有可以表达的地方!
注:《岁月风送万里船》一书由四川民族出版社于2019年9月出版,系《亲水南部杯我和我的祖国》等征文作品汇编,由何开四、李银昭任编委会主任,徐建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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