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鉴定：让无声证据说话
四川基因格司法鉴定中心的鉴定人正在对检材进行检测本报全媒体记者 兰楠 徐毓蔚 文/图
一把尖刀上的痕迹、一具白骨化的遗骸、一条染血的灰色短裤……它们都在用无声的言语诉说着一个答案——“他究竟是谁”，而身份鉴定人就是这些无声证据的破译者
历史上的身份鉴定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三国时创立的滴血认亲，穿越时空的隧道，身份鉴定技术从血型测试，到DNA指纹技术，再到STR检测，以及处于研究阶段的第二代DNA测序技术……已经能够为凶杀案、强奸案等刑事案件的侦破提供准确可靠的依据，也成熟地应用于寻亲、移民、上户等民事方面。
近日，记者走进为四川省公安交警系统、四川省法院系统提供鉴定服务，也是西南唯一一家建立DNA寻亲数据库的鉴定机构——四川基因格司法鉴定中心，一探身份鉴定技术的前世今生。
Y染色体STR检验 更精准
“身份鉴定技术存在已久，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有越来越多的鉴定方式及更准确的结果。”基因格司法鉴定中心主任吴峰介绍，上世纪70年代白细胞血型（抗原）亲子鉴定推出，1980年代开始利用染色体来鉴定，到1980年代中后期，DNA鉴定技术得到了越来越广泛的应用。“DNA鉴定技术中，Y染色体STR检验技术是巨大突破。2016年，被称为‘中国四大谜案’之首的白银连环杀人案告破，核心关键就是启用了Y染色体STR检验技术。”吴峰介绍，人体有23对染色体，其中22对叫常染色体，余下一对叫性染色体。男性性染色体由一个X染色体和一个Y染色体组成，Y染色体在父子及父系间单向传承，同一父系所有男性个体具有同源的Y染色体STR片段。也就是说，Y染色体STR可以圈定一个家族族谱范围。“白银案的凶手犯案后留下DNA样本，进入公安数据库。其家族一名男性之后因犯罪在公安的数据库留下DNA样本，和白银案凶手的Y染色体STR数据重合。警方启动排查，对其家族上下直系男性挨个筛排分析，最后发现此人的远房侄子高承勇为重大嫌疑人。”吴峰介绍说。
Y染色体的“父系遗传”特点,不仅应用于警方缩小刑侦范围、排查嫌疑人中，在民事方面也有广泛应用。2008年，基因格司法鉴定中心就接到了一起寻亲案。韩某在父母去世后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在韩某1岁多时被送到了上海一家孤儿院。经联系，孤儿院帮韩某找到了领养家庭的线索，但遗憾的是疑似哥哥的陈某已在几年前去世。但他的儿子愿意跟韩某做叔侄亲缘关系鉴定。最终，鉴定中心通过Y染色体STR检验技术，得出两人符合同一父系遗传规律的结论，也完成了韩某寻亲的心愿。
线粒体DNA检验 更广泛
不仅是血液、血痕，毛发、精斑、吸过的烟头、喝水后的杯子，甚至流产的胚胎、白骨化的遗体，都可以提取DNA进行鉴定。而对这些微量或降解的标本进行鉴定时，常会用到线粒体DNA检验技术。
吴峰介绍说，人类有两类DNA，一是细胞核内的核DNA，一是细胞核外线粒体内的线粒体DNA。常规DNA鉴定是使用细胞核内的核DNA进行，但核DNA拷贝数较少，常常不能满足对19个基因位点的需要，而线粒体DNA却具有在每个细胞有高拷贝数的特性。
2015年，成都曾发生一起案件。8月的一天深夜，李某到张某的烧烤店吃烧烤，结账时李某因消费金额跟张某吵了起来，双方都动了手。被带到派出所后，张某称李某打架中用了匕首，但遭到了李某否认。基因格司法鉴定中心从张某指认的一把铁质匕首上提取到一些脱落细胞，跟李某的DNA比对。但脱落细胞过于微量，无法进行常规DNA鉴定，鉴定中心最后使用线粒体DNA检测，比对后排除了李某的DNA和脱落细胞检出的DNA来源同一个体。张某最终承认李某并未使用过匕首。
线粒体DNA检验技术还应用于跨物种鉴定。2018年10月的一天，成都市一刑警大队清晨接到报警，报警人称在河边一垃圾桶内发现一块人体组织。民警发现，垃圾桶内有疑似人体组织一块。警方委托基因格司法鉴定中心进行DNA鉴定存档。鉴定中心进行常规DNA鉴定发现无法得出检测结果。“有可能是标本中的DNA被破坏，或是标本并非人类检材。本案中，标本体量较大，保存情况较好，所以我们倾向第二种原因。于是我们对标本进行线粒体DNA检验技术，最终发现该标本线粒体DNA序列与野猪的匹配度为100%，并非人体组织。”吴峰说。
24小时内出证 更便捷
检验技术的突飞猛进，鉴定标准的日益规范，不仅使检测范围更广，精确度更高，还使检验速度更快。
今年7月，一件警方委托的加急鉴定案件来到了基因格司法鉴定中心。一天深夜11点，成都女孩玲玲骑共享单车回家路上被撞，被发现时已死亡。警方赶到现场发现肇事车辆早已逃离，现场没有监控探头。警方在现场发现人群中的谢某神情紧张且裤子上有血迹。谢某面对警方询问一直沉默不语。
于是，警方将谢某的染血短裤与玲玲的血样送检，希望能在24小时内得出鉴定结果。鉴定中心加急进行DNA鉴定。6小时后，鉴定中心得出鉴定结果——支持短裤上的血迹与玲玲血样来源于同一个体。面对鉴定结果，谢某终于开了口。原来，谢某驾车将玲玲撞倒后，曾下车查看，并把昏迷的玲玲搬到草丛中，搬运中裤子沾到了血。随后，谢某将车停回家中。因担心事故发生地有监控探头，谢某又返回查看，结果被警方发现。“检验速度提高，更多地是体现于日常生活中，如移民签证、孩子上户及遗产继承。我相信，鉴定技术会更广泛、更便利地应用于人们生活中。”吴峰说。后记
身份鉴定很老了，有记载的历史已超过一千多年；身份鉴定也很年轻，因为它取得科学性、突破性的发展就是在这三十年。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近年来，包括基因格司法鉴定中心在内的一批鉴定机构正在开展第二代DNA测序技术研究，它带来的变革将是颠覆性的，不仅能够进行复杂亲缘鉴定、超微量疑难检材检测、无创产前亲子鉴定、祖缘分析等，甚至还能进行人像刻画。“未来可期。”吴峰用了这四个字来描述身份鉴定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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