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青衿”

□罗学闰

古代对郑国可能没有好印象，最典型的大概就是“郑音乃靡靡之音”。在读中师时，我们的音乐老师王福明先生说“台湾音乐就是靡靡之音，都是些降音调，消磨人的精神和意志”。这当然是具有鲜明政治色彩的解释。对于郑国，印象中最深刻的还是它的“上巳节”，这是个最古老的情人节，男女奔而不禁。可见，郑国的“靡靡之音”，估计是歌颂爱情的。晨读《织色人史笺-青色-温文尔雅》开篇就是《诗经-郑风》有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衿”者，乃是衣领。一位女子以情人的衣领饰物起兴，诉说自己的思念，略带急切，又有几分撒娇般的恼怒（嗔怒）。

《毛传》说“青衿”是“学子之服”，就是“读书人穿的衣服”。青衫，为青色平添了许多知性的色彩。汉朝的学者肯定周朝读书人均身着青衫，汉以后，“青衿”已成为学子和文士的标志。南北朝时，庚信得了王侯赏赐的丝布，就作文答谢说“青衿宜袭，书生无废学之诗；春服既成，童子得雩沂之舞”。初唐四杰的杨炯为益州新都县（四川的鬼城）的孔庙撰写碑文，以“绛帐语道，青衿质疑”来描述师生间的授业解惑。到了明清时，青衫几乎已经成为秀才的制服。《游学琼林》云：布衣即白丁之谓，青衿乃生员之称。生员，是明清时经各级考试进入府、州、县学读书的人，俗称“秀才”。由此可见，青衿，从古至今都是学生的代名词，此所谓“衿衿学子”也。

我们都熟悉曹操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如果选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和“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可以明显地看出，《短歌行》更像一代英雄的曹操诗化的招聘启事呢。“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就算我没有去找你（三顾茅庐），你们为什么不主动来投奔我呢？这一隐藏在《短歌行》里的问句，确实为曹操招来了一大群青衿，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刘晔，都是当代名士，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呢，所以曹操能把大半个中国玩于股掌之间，靠的都是“青衿”哦。

每年九月，算是青衿之月。“绛帐语道，青衿质疑”，学子们又进校门，老师们又上讲台。要是老师们都能“绛帐语道”，学生们都能“青衿质疑”，一片青衫之前，一篷红红的师帐，先生传道授业解惑，后生们勤学好问，那是一幅多么令人兴奋的图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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