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用地“零增长”背后的门道

7月29日，本报调研采访组来到第一站——江苏省昆山市。在昆山科博中心的“昆山之路”展厅，工作人员介绍：上级没下任务，昆山却主动提出到2020年建设用地规模不超过2014年，实现总量“零增长”。，建设用地“零增长”背后的门道。

全省县域经济发展大会提出，土地资源要素指标趋紧与使用效率不高在四川省县域同时存在。建设用地是县域经济发展最需要的宝贵资源，昆山为啥要自我限制？提高土地使用效率，昆山是怎么干的？7月29日至30日，我们在这里寻找答案。□本报记者 熊筱伟发自江苏昆山

1

倒 逼 门 道

为何要对用地主动设限

以建设用地“零增长”来倒逼“亩产”提升

7月29日，在昆山经济技术开发区，相关负责人给记者看了地图：1984年，园区在城东不过3.75平方公里的农田里诞生。此后逐渐扩展，如今已近120平方公里，换句话说全市八分之一的土地都给了这园区，“（昆山）像我们这样的国家级园区还有2个，谁不想要地？但你得有地啊！”

利星行机械(昆山)有限公司首席运营官梁碧荣苦笑着说，为了拿33亩的地，他和当地政府谈了小半年，等了足足5年，“一直在等指标，没指标政府也没法给地。”

总面积931平方公里的昆山市，市场主体数突破了40万，平均每平方公里就有430家。记者查阅昆山城市总体规划，上面明确提出到2035年建设用地面积不仅要“零增长”，还将进一步减少近30平方公里。

昆山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屠春勤认为：“市里提出建设用地‘零增长’，是超前一步的谋划。”为何要超前？屠春勤认为除了为绿化等宜居城市建设留出空间，更重要的是倒逼各园区和企业尽早、尽力着手提高土地使用效率，“以亩产论英雄”。

2

“腾笼”门道

如何清理低效益产能

既要用差异化政策将其“请出去”，也要帮企业明确“去哪里”

怎样在提高“亩产”上做文章？昆山人爱讲一句话：腾笼换鸟，首先得“腾笼”，把存量土地上的低效益产业“请出去”。

李亚鹏的感受最直接不过。7月30日，这位昆山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保安和记者聊天，说去年他还在昆山周市镇一家金属加工厂上班，“政府搞检查，不让在厂里煮饭和住宿，说安全不达标。很多厂都陆续搬走了。”

周市镇财政和经济促进局副局长杨昆也提及这个话题——除严格执行高标准的环保和安全生产要求外，市里还做了土地集约利用调查，通过每亩产出、研发投入、和主导产业契合度等综合指标，把企业分为ABCD四类，实行土地税、水电气价格等差别化对待，“A类企业水电气价格都可以打折，对D类企业则要涨价。”杨昆表示，抬高门槛，就让低效益企业“知难而退”。

这还不是“腾笼”的全部。“设门槛不难，难的是如何把对搬迁企业的影响降到最低，尽可能保护企业利益，同时也降低‘腾笼’的阻力。”当地一位政府部门负责人表示，政府不仅要思考如何“请出去”，也要协助企业明确到底“去哪里”。

7月30日下午，在采访组住的酒店门口，记者意外遇到这位负责人。他刚好约了人，商量把在埃塞俄比亚投建的昆山示范产业园纳入商务部境外产业园名录。“我们一直在帮助昆山纺织、手机制造等剩余产能‘找下家’。非洲园区会是一个很好机会，企业报名也很积极。”他表示除了争取国家政策扶持，还将组织非籍管理人员来昆山培训，让企业能够尽快平稳过渡。

根据昆山市政府部门提供的数据，近3年，该市累计实现低效用地再利用3.6万亩。

3

“换鸟”门道

如何招来“高亩产”企业进驻

相比看得见的优势，看不见的服务优势更值得四川借鉴

“腾笼”只是第一步，不能“引凤”也是白搭。昆山是怎么引来“凤凰”的？

目前，当地高新技术企业已超过1200家，居全国县级市首位。我们走访了2家：苏州建德一方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好活（昆山）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前者从事光伏发电站建设，后者则聚焦新经济灵活用工。它们都占地少“亩产”高，折算每平方米年营收分别达17万元、20万元。

“我们和苹果公司的模式类似，只做项目设计等高含金量环节，施工则外包给其他公司执行。”苏州建德一方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赵餐表示。

是什么吸引了他们？“看得见”的理由至少有2个：一是地利，从昆山到上海乘高铁只要20分钟，承接上海产业溢出极其便利；二是产业，历经逾30年集聚，当地在电子信息等方面形成了完整的产业生态。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是，一家外国企业来昆山谈合作，上午开会说想做某种模具，下午就做好送来了。“江苏其他县市都很难复制（这些优势）。”杨昆说。

企业家对“看不见”的服务优势更看重。梁碧荣谈到，和其他地方不同，昆山的招商和服务在同一个部门，“从落地到投运，一直是同一批人在服务，有事一个电话就到现场，彼此非常信任。”好活（昆山）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副总裁杨洋则表示，公司新的商业模式要落地，必须有市场监管部门支持，“其他地方在犹豫、观望，但昆山主动帮我们沟通江苏省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最终促成总局向我们开放个体工商户注册和注销接口，成为了全国首例。”

在昆山经济技术开发区经济发展促进局副局长向海波看来，对四川而言，这些“看不见”的服务优势更值得借鉴。

专家连“县”

“亩均论英雄”

并非只看产出，绿水青山也在内

在土地高效利用上，四川县域经济发展能向昆山学习什么？7月31日，记者连线南京大学工程管理学院教授、江苏沿海开发研究院首席专家钱志新和西南交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四川省产业经济发展研究院院长骆玲进行交流。□本报记者 罗之飏发自江苏昆山

“亩产”既看经济产出更看综合评价

记者：在昆山采访，我们发现，与通常理解的“亩产”是指单位土地的经济产出不一样，昆山对“亩产”更多是一种综合性的评价。

钱志新：单位土地的经济产出是我们“亩均论英雄”的重要评价标准。用投资强度来提高“亩产”是最直接而有效的方式。昆山经过几十年发展，土地开发强度已接近极限，从2002年就开始用投资强度标准控制工业项目准入，最近又提出至2020年力争内资项目达到每亩500万元、外资项目达到每亩80万美元、工业项目容积率不低于1.0。但在实践中，昆山越来越强调综合评价：单位产出之外，看是否符合当地产业发展导向，是否能提高产业层次、是否满足高标准的环保要求等。

骆玲：昆山早已完成工业化，而四川大部分县还处于工业化刚起步或工业化中期阶段，这时更注重追求经济效益是合理的，也是四川县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一步。四川的产业园区应该更加突出集约化发展，提高单位面积的质量效益。昆山的这种综合性评价值得四川学习借鉴，四川现阶段虽然仍以追求经济产出为主，但客观上已不再容许片面追求土地产出，而忽视环保、节能减排等因素。

提高生态指标“亩产”西部县市有“后发优势”

记者：昆山在建设用地和能耗上要“减量”、空间效益要“增量”，甚至提出要实现建设用地“零增长”，高效集约节约用地的经验，四川怎么学？

骆玲：昆山提出建设用地“零增长”，四川的县域还不能完全“照搬照抄”。四川省不少县（市、区）在招商引资的时候都特别强调投资强度，尤其是成都和环成都经济圈的县（市、区），经济实力较强，在提高土地利用效益、“腾笼换鸟”方面已有经验。我认为，关键是要在引进项目之后的土地规划利用等后期管理中，真正让单位面积土地实现更高效益。不能单单看引进项目规模等，更要看是否符合当地主导产业发展定位和规划，是否能补充或拓展当地产业链。对四川县（市、区）而言，招引“全能冠军”是理想状态，依靠“单项冠军”提高亩产才是常态。

钱志新：作为产业发展必备要素，离开土地谈经济发展可能沦为空中楼阁。单位面积土地的经济产出，在实践中更多是指对项目设立门槛之后的事后评价，产出是其一，项目对当地产业的带动、对就业的拉动……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昆山对“亩产”的定义，经历了从强调经济产出，到如今更注重谋求土地资源与经济效益、经济与环境、产业与城市协调的转变，这一点其实给了四川一些自然资源禀赋好的县（市、区）启示。

从经济指标来看，四川的农业县、生态县经济实力很难达到昆山的高度，照搬昆山提高投资强度、提高准入门槛的做法没有意义，因为基础、条件和实力都有较大差异；但从生态指标来看，昆山现阶段提高“亩产”的目标，在四川的一些自然底色较好的县早已实现了，或者说已经具备了，这就是西部的“后发优势”，是四川在“亩产”上可以弯道超车，可与昆山“论英雄”的地方。

此外，从昆山实践中看，在环保和安全生产等“底线”上，对项目和招引企业都有一个基于当前经济形势的预判：对工业企业可能出现生产周期变化的预判，对研发企业成长时间或转化情况的预判等。这种预判既让政府有筛选权，也给企业以调整期。

亲历者言

在昆山挂职的川籍副局长解密

昆山招商引资为何更爱“小而美”

□本报记者 熊筱伟发自江苏昆山

得知我们从四川来，多位昆山政府官员不约而同提起：“你们可以见见向海波呀。”原因无它，向海波来自绵阳经济技术开发区，是地道的四川人，如今在昆山经济技术开发区经济发展促进局挂职当副局长，参与招商工作。熟悉两地招商工作的他，对四川县域经济发展有什么见解？

7月30日，记者电话联系上因事赶回绵阳的向海波。他谈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不少区县偏好“招大引强”，每个项目动辄几十亿元。而昆山现在则更喜欢“小而美”，许多项目投资也就几千万至亿元规模，但产品和效益都非常好。

在向海波看来，“招大引强”没问题，毕竟大项目实力雄厚、带动能力也强。但他提醒，招商时不要被大项目“蒙住了双眼”，“大项目占用土地等资源更多、需要政府各种扶持，一个县不一定承受得了；‘小而美’项目其实人才和产业集聚能力也不小，但这一点往往被忽视。”

向海波建议，四川县（市、区）在招商引资时，不必片面追求项目大、见效快、就业多，尤其是培育新兴产业时，可考虑吸引培育一批技术创新能力强、发展潜力大的小企业。

新闻推荐

创新引进天下英才 服务四川开放发展 四川省全面推广12条移民与出入境新政

四川经济日报讯（记者黄晓庆）创新引进天下英才，服务四川开放发展。7月31日，记者从四川省公安厅获悉，8月1日，国家移民管理局在全...

四川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四川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