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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家李致 最美风景在书房

华西都市报 2019-07-28 02:49 大字

爱阅读的李致。

李致在他的书房。

李致和巴金先生。

李致自幼受家庭熏陶,热爱写作,尤其受身为大作家的叔叔(四爸)巴金的影响,热衷阅读和写作。成年后的李致曾担任四川省出版局副局长兼四川人民出版社总编辑,主持出版过很多重要的好书。从事出版,热衷写作的李致,成为一个爱书人、藏书人,就再自然而然不过了。李致的书房是什么样的?2019年6月的一个午后,封面新闻记者来到李致家中拜访。

把书收拾好了

就是最好的风景

作家马识途曾在一首为贺李致85岁生日的诗中,这样赞许李致,“一世称穷双手洁,平生夸富满楼书。”走进李致书房,“书满楼”感受深刻。书房与客厅密不可分,南北两面各有一面落地窗户,光明宜人。书柜,书架,满满当当。这不是全部。在另外一处居所,还有很多藏书。藏书总共有多少册?“具体数量已经说不清了。我只能说,这种两扇门八层高大书柜,总共30多个,都装满了。”今年90岁的李致,每天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置身于自己的藏书环境中,在书香中生活。

从上中学起,李致就有意识开始藏书。他喜欢“五四”以来的新文学,买了很多旧书。一位表叔当时在一家出版社工作,送给他一些书。其中有鲁迅的小说和杂文的单行本,巴金的小说,曹禺的话剧,艾青、田间和何其芳的诗,还有一些翻译小说。这些书很珍贵,但因为当时李致的工作性质,需要寄放在朋友那儿。之后被朋友捐给图书馆了。20世纪50年代中期,生活稍微安定,李致开始从零开始,买书藏书。他不抽烟不喝酒,零用钱大多用来买书。

日积月累,书逐渐多起来。装书的用具,也相应从竹箱到木箱,从书架到书柜。藏书的过程中,印刻着重要的生命回忆。李致和爱人在北京抢购八个书架的故事,就十分有趣。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李致爱人在北京出差,发现一种漂亮的有五格(一格可放两层书)的书柜,立即买了六个,并押运到火车站托运。这六个书柜使得屋子“蓬荜生辉”。爱人和李致一样,喜欢读书。李致为书包好封皮后,爱人就在背脊处写作者姓名和书名。

随着时间推移,书籍不断增多,书柜又不够用了。1998年,搬入新居的李致,在女儿女婿的帮助下,制作了十八个书柜。新书柜每个八层,充分利用了空间;柜门两边的副盖很紧,不易进灰。当十八个书柜搬来的时候,工厂老板惊奇地说:“我还以为是哪一个机关做的,原来是你们家。”新居都讲究装修风格,李致最关心的是,“把书收拾好了,就是最好的风景。”

在金牛宾馆

曹禺跪在地上签书

藏书不仅在数量,更在于质量。李致是出版家,与不少作家是好朋友。因而他珍藏不少作家本人送给他的签名书。在李致书房,我们可以看到茅盾、叶圣陶、曹禺、夏衍、艾青、阳翰笙、冯至、沙汀、艾芜、陈白尘、刘绍棠等人的签名书,简直是现代文学名家的“签名版全集”了。站在书架前,李致回想起很多让他感怀的往事:“《沈从文选集》出版后,我跑去看望他,当时他身体状况不太好。我本来说不用签名,但是他夫人说让他动一动也好,他就靠在床上,放在桌山,签了五本书。曹禺到成都来,住在金牛宾馆,我拿了书过来,宾馆还没有桌子,别人又在催他,他就跪在地上,在床上签了字。曹禺的十几本剧本,是1985年春在金牛宾馆跪在地毯上签的名。”

李致对书很爱惜。到现在他还保留着自己17岁时,大姐送给他一本英文版的《白雪公主》,“书页可以动,外国做的立体的儿童书。”在当时,这是很多人难以见到的。”

李致的藏书,以文学、历史、政治类居多。“巴老曾经给我说过大意如此的话——文学能使人清除灵魂的尘埃。所以,我爱看文学书。喜欢历史和政治类,则是因为我这一生所走过的时代,发生了很多大事件。很多事情都值得思考,我希望能从书本中找到一些答案。”

巴金的赠书

同事们排队向李致借阅

巴金是大作家,藏书甚多。作为巴金的侄子,李致也多得巴金赠书。1955年,李致首次以成年人身份见到四爸巴金。得知李致的最大爱好是读书,巴金很高兴地说,“以后需要什么书来信告诉我,我可以送你。”李致丝毫没有客气,立即表示感谢。从此,只要李致提出索书的要求,巴老总是有求必应。巴老送李致的书,很多都是经典,比如《屠格涅夫散文诗》《罗亭》《约翰·克利斯朵夫》《稼轩长短句》《今古奇观》《元杂剧选》《康熙字典》等。三十几本的《契诃夫小说选》,巴金基本上为李致找全。

上世纪六十年代,《欧阳海之歌》刚一出版,巴金就寄给李致。许多同事表示羡慕,排队向李致借阅。不同的版本或是印刷质量很好的,巴金也要特别送给李致。李致曾经患眼病。1975年曾住院治疗几个月。巴老很关心,知道李致忍不住还是想看书,就特意寄来一套旧版本《镜花缘》,都是大字本,看起来方便些。李致的书藏书质量高,巴金都笑称他是“藏书家”。

巴金自己出的书,更是一出首先就签字送给李致。《巴金全集》出来以后,李致总是催四爸寄给自己一套。巴老在1988年3月2日给李致的信上说:“‘全集’你将来会有的,不用急。即使我突然去世,也会睁开眼喘着气吩咐送你一部’全集’。”这些细节让李致难忘,并写进自己的文章里。

与《巴金全集》一起齐齐整整站在玻璃门后书柜中的,是一套《鲁迅全集》。跟同时代的很多青年一样,李致也深受五四思想影响。他尤为喜欢现当代文学,对鲁迅的作品情有独钟。“我最喜欢,对我影响最大的两位作家,一个是“民族的脊梁”鲁迅,另外一个是“民族的良心”巴金。”

爱护书按时还

他给借书人约法三章

书多了,人家难免要借。凡藏书的人都爱护书,李致当然不例外。书多了,难免别人来借。为避免有借无还,或者书被损坏,李致给借书人约法三章:“第一,爱护书,发现坏的地方把它补好,折角或有皱折的地方尽可能把它理平;二是按时还,如需延期,要先征得同意;三是绝不转借。”尽管如此,他的书借出常遭损坏。有一位至亲好友,有学问、爱读书,常把李致的书抓走一本,卷起来塞进裤袋,然后“出恭”去了。等回来,书已面目全非。李致对这种行为表示“抗议”,但却被“嘲笑”说他是书的“奴隶”。有一次,他尚未过门的儿媳,有一次借书去看,不久悄悄把书放回原处。如此小心引起李致的警惕,果然一查书上多了一大块蓝墨水印。李致吊销了她的“借书证”三个月,以观后效。

书荒时期,借书的人更多。李致欣赏鲁迅的做法:不借书给别人,不然宁肯买一本送人,但清楚自己的经济条件达不到。但他也积累了一些好办法避免损失:初次借书的人先借一般的书,看他对书的态度,再决定接下来的对策;少数既好又流行的书,买两本,一本收藏,一本借阅;凡借书要登记,以免大家忘记。

藏书最终还是为了看书。望着自己的书柜,李致心情既高兴又惆怅,“以前我眼睛很好的时候,一年认真读的书,都有四五十本。在职工作期间,我还生病住过两次疗养院,也读了很多书。很多书都没有很好的条件保存下来。现在书房条件改善了,但我年纪也大了,左眼几乎无视力,右眼又开始有白内障。看书用眼显得吃力了。”

李致也真诚分享自己的经验,在保护眼睛的前提下,抓紧时间读书吧!“多读经典好书。好书还要多次读。在不同的年龄,拥有不同的人生经历,读同一本书的收获,是不一样的。好好藏书,好好爱惜书。”李致提醒最多的则是,青壮年的时候,一定要充分利用时间,多读,“不要寄希望于以后有时间了再读。事实上,等你有时间了,年龄也大了,眼睛视力往往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封面新闻记者张杰实习生刘可欣

|名家档案|

李致,1929年生于四川省成都市,194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新中国成立后,长期在共青团系统工作。先后任共青团四川省委《红领巾》杂志总编辑、共青团中央《辅导员》杂志社总编辑。改革开放时期,先后任四川省出版局副局长兼四川人民出版社总编辑,中共四川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省出版总社社长、四川省政协秘书长。1991年至2009年任四川省文联主席。

/下期预告/

诗人们出了诗集,基本上都不会忘了给刘福春送一本,相当于起到“存档”作用。国外研究中国新诗的汉学家,到中国来,第一件事情往往就是找刘福春。因为中国新诗的“家底”只有他最知道。近40年来,刘福春已收集了大量诗集、期刊、报纸、诗传单、手稿、诗人档案、诗海报、诗人名片等。其中包括“七七事变”的诗传单、刘半农1933年编辑出版的《初期白话诗稿》、《诗刊》特制大字本、谢冕等人所编写的1949年以后第一部新诗史手稿等“文物级”史料。2018年,刘福春受聘为四川大学特聘教授,他将自己的全部收藏带到川大,建立“刘福春中国新诗文献馆。”下期书房,我们将走进“刘福春中国新诗文献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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