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曲家敖昌群 嘹亮歌声里弹指五十年

嘹亮歌声里弹指五十年 敖昌群夫妇在百花迎春晚会现场合影。（2017年，北京）敖昌群和周小燕（右）。

敖昌群和张莉娟参加文艺志愿服务队。

敖昌群在大学举办音乐讲座。

敖昌群声乐作品音乐会全体合影。（2009年，郎鹏拍摄）

2005年夏天《超级女声》引发的盛况让人记忆犹新。当年，报名人数超15万人，总决赛三强之战收视率高达49%。在这场火爆全国的选秀节目中，比赛前五名有三名都是“川音”人：李宇春、何洁、纪敏佳。凭借3528308张选票拿下冠军宝座的李宇春，当年正在四川音乐学院流行音乐学院（简称“川音通俗学院”）读大三。

这一年，是敖昌群担任川音院长的第3个年头，也是他与有识之士共同促成川音通俗学院成立的第四个年头。“通俗学院的建立，是我们学校在办学过程中的突破。在此之前，专业的音乐院校是不可能设立通俗音乐专业的。”有人曾把流行音乐、通俗音乐归入“低俗音乐”的范畴，指责其带有商业运作的成分。“但就是这样的音乐，在人民大众的接受上比例是相当高的，国外的专家曾经统计过，通俗音乐的受众面占比在70%左右。”

敖昌群把通俗音乐归为大众艺术，“高等教育为什么不可以面向大众艺术？文艺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需要的东西我们怎么能熟视无睹？”2001年流行音乐学院正式成立，“这是集体智慧的结果。大家虽然还有一些不同的意见，但在总的发展方向上是齐心协力的。”与某些音乐学院只设立通俗唱法专业不同，“我们是全面铺开，从流行唱法到流行演奏，从流行音乐创作到录音制作，流行舞蹈、甚至歌词写作，都作为一个系统全面推出来。”

李宇春爆红并不是偶然现象

通俗音乐学院成立后，原计划在十年之内培养出一个在全国甚至更大范围引起明星效应的歌手来，没想到仅仅三年之后，李宇春就出现了！2005年，李宇春横空出世。“它不是一个偶然现象，应该说是得益于专业音乐训练对于流行音乐专业的支撑和支持。”说到这儿，敖昌群分享了一件“趣事”：“李云迪当年获得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名，这个喜讯没有在社会上引起多大的反响。李宇春获奖以后，别人一握手就夸赞：‘你们工作做得不错啊！四川音乐学院现在很有名气啰！’这虽然是一件‘趣事’，也从侧面说明了大众音乐的影响力。”

其实，把流行音乐放到四川音乐学院这个大环境中，土壤非常丰厚。“它有传统音乐专业的支撑，还有舞蹈、戏剧、影视、美术等姊妹艺术给予的营养。”从1995年担任副院长，到2010年卸任院长职务的15年间，敖昌群与学校领导班子一起解放思想、打破框框，大胆实践。在顺应中国教育发展总趋势的基础上，逐步扩大办学规模。在继续发展音乐院校原有音乐专业外，学校陆续开始创办舞蹈、美术、影视、节目主持、传媒等专业，音乐专业还增设了萨克斯风、吉他、双排键电子琴等新的专业。

任职期间，敖昌群还着手组建了四川音乐学院交响乐团。1993年以访问学者身份在美国密歇根大学音乐学院学习期间，敖昌群接触到了很多优秀的音乐家及艺术家的作品，“从新的角度，更高的层次、层面，认识音乐艺术对人的精神世界所发挥的作用。”其中一场合唱音乐会让他印象深刻。“他们声部的和谐，情感表达的细腻，和声的优美，人声的魅力，使我重新认识了合唱的艺术魅力和艺术价值，使我耳目一新，眼前一亮，原来合唱的艺术魅力是这样的，这样打动人心。”

四川音乐学院交响乐团是一支由精英演奏家及毕业于欧美、中国各大音乐学院的青年演奏家组成的专业乐团，“乐团成员对外公开招聘，根据演奏能力来确定你在乐队中的座次。”四川音乐学院交响乐团是川音的骄傲，“为音乐院校乐团的建设提供了范本，引得不少同类学院来校取经学习。而且对川音意义重大：学校有了一支高水平的乐团，可以为师生们提供广阔的艺术实践平台，能高质量完成各种演出任务，为高雅艺术的普及推广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力量，实现了四川音乐学院众多音乐家多年来的梦想。”

上海开音乐会多名专家改签机票来听

如今的川音，无论是从学校的体量、规模，还是质量等各个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发展。早在2002年出任院长时，敖昌群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提升四川音乐学院的学术地位。

“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早上八点半到办公室处理公事，如果我不自己站起来休息一下，公事会络绎不绝，直到下班时间。晚上还要出席各种音乐会，把自己的心血和时间都投入到工作当中。”敖昌群用自己的身体力行，带动全院的教职员工。看到川音如今的成绩和影响，敖昌群面对封面新闻《口述历史》栏目的镜头时坦言：“很骄傲，问心无愧！”

2010年，离开了担任多年的川音院长一职，敖昌群终于有时间安心从事与音乐相关的事情，创作音乐作品，举办学术讲座和音乐会……“2010年以后，我的作品每年都应邀在国外演出，看到中国作曲家的交响乐作品走向国际舞台，颇感欣慰。”在敖昌群家里，进门左手边的柜子上，贴着三张《我爱你中华——敖昌群作品音乐会》的宣传海报。2012年11月28日和30日，敖昌群第一次在上海举办音乐会，集中展示了他的部分交响乐作品和声乐作品。激扬、欢悦、深情的交响乐，声乐作品大气、豪放、优美的旋律和浓郁的地方风格受到全场观众的热烈好评。

掌声背后，除了敖昌群几十年如一日的热忱创作，还有他的妻子张莉娟多年的辛劳努力和忘我的付出。张莉娟一直支持着敖昌群的事业，台前幕后、事无巨细，她总是全力以赴、倾情投入。敖昌群送她一个外号：“不管部长”，意思是说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管的。

张莉娟回忆：“11月28日演出前一天，正好是上海音乐学院成立70周年，不少专程来上音出席院庆活动的全国各专业院校的领导、专家们听说敖昌群要来上海大剧院举办作品音乐会，就直接改签了回程的机票。声乐作品音乐会在上海音乐学院贺绿汀音乐厅举行，96岁高龄的周小燕老师（中国著名歌唱家和声乐教育家，廖昌永的恩师），穿着高跟鞋来到现场，那一天的天气那么冷，周老师不仅把将近两个小时的演出看完了，还上台与每一位演员握手祝贺，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给予全体演员以极大的鼓励。”

当天，周小燕赠送给敖昌群一本她的个人传记，敖昌群回赠了自己的歌曲作品专辑。他们交换礼物的瞬间永远定格在那个难忘的夜晚。第二天，周老师用一天的时间仔细地将敖昌群歌曲作品专辑的每一首歌都唱了一遍，后来，她对敖昌群说：‘下次你再来上海，一定会听到我的学生演唱你的作品’。”2016年，周老师的预言得以实现，周小燕的关门弟子、著名女高音歌唱家李秀英教授在音乐会上演唱了敖昌群的歌曲《遥远的可可西里》和《家在何处》。

没有情感音乐作品就会苍白无力

2015年，美国全美大学交响乐团艺术总监年会邀请全世界100多个大学的交响乐团艺术总监、乐队指挥开展学术交流。敖昌群作为三位主讲嘉宾之一，应邀在大会上介绍了中国的交响音乐教育的现状与发展，提出了与世界各国大学交响乐团合作交流的六点主张。他的演讲受到与会代表的高度评价。会议结束后，不少代表与他继续交流相关合作事宜。主办方还在大会上特别播放了他的国家文化部文华奖获奖作品《大凉山随想》。不少乐队指挥表示，他们将在自己的大学交响乐团演奏这部来自中国的交响乐作品。

敖昌群创作的很多作品一定是写他熟悉的对象，熟悉的生活，而不是生搬硬套、隔靴搔痒。“要在坚实的深入生活体验的基础上创作音乐作品。2014年创作管弦乐《大凉山随想》前，我专门去凉山彝族地区采风，体验生活。作为创作者，必须深入生活、体验生活，然后再用专业的技能把真实的感受、体验，转化为专业的音乐语言。”

八年的藏区生活成为敖昌群人生难得的经历，并深刻地影响了他的艺术创作。“在我的音乐作品中，藏羌彝风格占有相当大的比例。例如，我的七部交响乐中，与藏羌彝有关的就占了五部。在民乐作品、室内乐作品、歌曲作品中都有不少作品与藏羌彝题材风格有关。作曲家在音乐作品中反映自己所熟悉的生活，所熟悉的情感、所熟悉的体验是音乐创作重要的前提。没有生活的深刻体验和认识，没有对生活刻骨铭心的情感，音乐作品的感人力量就会苍白无力，成为无病呻吟的应景之作而失去艺术的价值。”

从1963年走上音乐道路，56年来，作曲已经融入到敖昌群的血液，融进了他的生命。“已经退休这么多年，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讲，我们走上音乐创作这条道路以后，就永远离不开它。”

与儿子一起把交响乐带到海外

在敖昌群的音乐作品名单中，有一首专门为妻子作词作曲的歌：《心和眼睛》。歌词这样写着“天边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水晶般剔透纯净/就像我爱人的眼睛/天边悬着一轮灿烂的朝阳/血一般火热鲜红/就像我爱人的那颗心”。

敖昌群和张莉娟相识于1963年，两人同时考进四川音乐学院附中，一个学扬琴，一个拉二胡。张莉娟曾经担任过班长，敖昌群任学习委员，放到现在，可以拍成“双学霸的校园爱恋”电视剧。俩人爱情在高中萌芽，1969年又一起坐着卡车奔赴甘孜州。情感经过高原发酵，敖昌群与张莉娟的爱情在1977年走向了第二个阶段：结婚。

在敖昌群眼中，张莉娟一专多能，唱歌、跳舞、演奏乐器样样精通。张莉娟回忆说：“当时我们川音附中69级一共去了十几个到甘孜州，只有我一个人被分配在舞蹈队。”初到高原，张莉娟的心脏并不适应当地的缺氧环境，但她却非常要强，“那时候跟当地人一起练功，排练芭蕾舞《红色娘子军》。别人一天练一次，我练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经常练功昏倒。”

张莉娟在康定待了7年，做过两次手术，敖昌群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张莉娟说：“去了甘孜州以后，别人以为我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肯定要哭鼻子，但我什么都不落下。舞蹈队、合唱队、乐队全待过了。”因为表现优异，张莉娟当选甘孜州直属机关团委委员，文工团团支部书记。后来，因为心脏原因，得到组织照顾，1977年初回到成都，在四川音乐学院担任76级政治辅导员工作。

敖昌群和张莉娟，是音乐界的一对神仙眷侣。13岁相识，从成都到高原再回到成都，从少年到相守至白头。“张莉娟永远是我作品的第一听众。”1984年，敖昌群写完《我爱你，中华》，在火车站接到上海进修归来的妻子，在电车上就忍不住兴奋地要与妻子分享这个喜悦；为张东辉作词的《妈妈格桑拉》谱曲时，敖昌群的第一个听众就是张莉娟和当时还不到十岁的儿子敖翔。

每每提到敖昌群，张莉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她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是敖昌群的“不管部长”——“没有什么事是不管的，我只管写，剩下的事情都是张老师负责。联系录音棚、为演奏者买水买饭、联系车，客串键盘手、指导歌曲的演唱，我的讲座，她是助讲嘉宾。她牺牲了自己的时间，把里里外外的家事都承担起来，相夫教子，事无巨细。”

更让敖昌群欣慰的是，儿子敖翔继承了自己的音乐天赋。敖翔在父亲的培养下成长为一位青年作曲家，作品在国际国内的作曲比赛中屡屡获奖。2017年2月24日，美国知名大学北爱荷华大学音乐厅，响起了敖昌群教授的力作《大凉山随想》以及敖翔创作的交响乐作品。父子俩的音乐作品同时在美国知名大学奏响，并面向全球直播，是近几年中国音乐史上的新鲜事，也是四川本土音乐的传奇。

56年过去了，敖昌群在音乐创作的道路上依然砥砺前行，他曾写下一段给自己的话：“对一切的一切用你的音乐作品表达出来，这是你的追求，这是你的使命，这是你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之所在。当你在父母的引导下与音乐结缘，就注定了你与音乐永不可分的缘分；从你与你的爱人携手那一天起，你们就注定了要在音乐的道路上永远前行！在这个伟大的时代，在这个实现梦想的时代，我相信，通过你的勤奋努力，通过你每一天在音乐海洋里的奋力搏击，你还将创作出更多更好的音乐作品！我期待着你丰收的季节，我期待着你硕果累累新的明天！”

封面新闻记者 荀超 摄影吴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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