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 谑 □卢贵清
踏谑(读taxue),四川方言,意思是轻视、藐视、看不起,用戏弄的语气、贬损的词语,对别人进行讽刺、挖苦,有时也会颠倒黑白、乱说一通、不负责任。
踏谑别人本来是不良行为,可是这样做的人还有的是。王家湾的大歪狗就爱以此逗乐,经常踏谑小时候的玩伴、毛根朋友。同院子居住的丫雀性格内向,不爱多说。他说丫雀三天不说九句话,干脆把名字改掉,叫闷罐算了。他本来是开玩笑,丫雀却是老婆婆的头发——挡针(当真)了,回家照样说给爸妈听,要求改名字,把一家人笑得喘不过气来。爸爸说,儿子你以后就学大歪狗他们多说话,把你读那些书里面的东西讲出来,给他们听咯。你莫不信,自那以后丫雀的话逐渐多起来,成了名副其实的丫雀。初中毕业考上师范,后来成为远近闻名的特级小学教师。
寒冬下雪天,不能上坡干活,生产队长安排青壮年在大院子剥桐子。高中毕业回乡务农的贾之青,从小读书,手上无力,又不得剥壳要领,半天只剥了30颗桐子,桐籽不足3斤。大歪狗嘴巴一瘪说,你硬是个知青,可惜是假知青(谐“贾之青”),跟我大歪狗一样农货皮一个。我是农货皮不怕,有的是气力,会使牛抬耙、栽秧搭谷,挣工分吃饭,饿不死。你如果就这样当农民,不挨饿才怪。小贾一想,他说得对啊,我农活干不了,就走读书找饭碗的路吧。恰逢国家拨乱反正,大中专招生制度改革,实行文化考试,凭分录取。第一年冬季参考仓促上阵未中,过了春节,贾之青一有空就去区中学高中毕业班旁听、请教,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复习,第二年就考上了大学,读了本科、研究生,然后攻博士生、博士后,成为父老乡亲引以为自豪的专家学者。
四十年后的春节,几个儿时玩伴不约而同回到老家相会。说起年少往事,王大昕(大撇狗)后悔自己爱踏谑人,说得罪了毛根朋友,你们二位恐怕现在还恨我。贾之青马上说,不存在,不存在!如果不是你用的踏谑方式激励,我们也许变化不到今天这个状态,还要谢谢你哟。王大发(丫雀)说,我们都是退休老头,现在不说那些了。喝,喝酒,一醉方休!好的,快乐开心每一天!三个毛根朋友异口同声,喜笑颜开。
有的人踏谑别人,是为了贬低对方,抬高自己,说白了就是踩着别人的脊梁骨往高处爬,达到某种优势,满足自己的私欲。何二娃家住在刘家岩大洞湾,21岁那年,卢干娃给他说媒介绍婚姻。住杨家河坝的侯三听到消息,想方设法在卢干娃和女娃儿面前踏谑何二娃。说何二娃这样不行,那也不对,单家独户住洞湾,白天冷冷清清,晚上阴森肃杀,那个地方鸟都不生蛋,哪及我们河坝头,宽敞平坦,不爬坡下坎,干活轻松。大院子人多,大爷二叔、张三李四王麻子一长串,婆婆娘娘、嫂嫂妹妹一大堆,白天晚上都闹热。把媒人卢干娃气得脸青面黑,一着急说不出话来,只好扭头急匆匆地走了。等他缓过神来,转身喊那女娃儿,她已经跟着侯三向杨家河坝走了。第二天杨家河坝传出消息,说侯三帮莽子弟弟找了个妹儿订了婚。
其实,那阵何二娃已经在镇上干泥水活,当包工头,挣了钱,全款买了电梯房。女方已和侯三弟弟结婚并怀孕后才知道这个信息,后悔不迭,在心里把侯三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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