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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牛道险关

汉中日报 2018-08-29 00:00 大字

王蓬蜀道的艰难与伟大在于它不仅穿越雄浑伟岸的秦岭,还需穿越逶迤绵亘的巴山。大巴山西起甘肃,横穿陕西、四川,与湖北搭界,古代先民沿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越过秦岭之后,在秦巴大山拱围的汉中盆地略作歇息,还需沿金牛道、米仓道,或荔枝道入川。这其中最主要的是金牛道,也是今日川陕公路和宝成铁路沿袭的道路。

大巴山雄奇险峻,关隘重重,比如剑门关、牢固关、七盘关、西秦第一关等。著名首推五丁关,因为它与蜀道产生的神话紧密相联。

西汉文学家杨雄在其所著的《蜀王本纪》中有这样一则故事:春秋战国时,占据渭河流域的秦人经过变法,实力壮大,意欲称霸。相邻的蜀国物产丰裕,国殷民富,便成为首当其冲的并吞对象。但苦于秦巴大山阻隔,迟迟不得下手。一次,秦惠王在斜谷狩猎与蜀王猝然相遇,听从谋臣计策,说要送给蜀王五头能屙下金块的石牛。蜀王信以为真,于是调五名大力士凿关开道,以便迎回石牛。道路修好后,秦惠王却派张仪、司马错率军趁机进兵,灭掉蜀国,这便是金牛道与五丁关的来历。

任何一个民族的神话总包含着史前历史的影子,五丁开道的传说固然不足说明蜀道的形成,但金牛道与五丁关却因这神话更具诱惑与魅力。

出褒斜道南口西行,经定军山、武侯墓、古阳平关,过汉水发源地山番冢山,即与金牛道相交。此处汉水如丝如缕,两边大山渐次逼近,雄险奇绝至极,此谓金牛峡。穿峡而过,峰回路转,公路盘旋而上,形成多重S形的巨大盘道,方才窥见五丁关遥遥在望。

此处原系突兀云表的一座峰峦,一边濒临深谷,一边与广袤山体相连,目下公路穿越的豁口显系人工开挖,高达数十米,两边用石块砌护,形成一处关隘,耸立于群山之巅。极目远眺,大巴山的千山万岭如大海波涛一般铺向天边,植被葱茏,云腾雾迷,十分壮观。

五丁开道,便指此处。眼下公路系在古道基础上修筑。神话姑且不论,蜀道注定为人工所筑,史书及石门摩崖刻石多有筑道记载。在古代没有先进开山技术与设备条件下,修筑这般巨大工程谈何容易。李白《蜀道难》中的“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绝非诗人的浪漫想象,应视为真实情景之写照。

五丁关之特色还在于与金牛峡紧密相连,使人在短短的时间内感受到峡谷之幽深、峰巅之广阔及这种反差形成的刺激,切身感受到蜀道的艰难险阻。再是,五丁关一带,奇景密布,风光诱人,诸如明泉泛珠、奇幻风洞、悬泉飞雪、林海松涛等,形成一处别开生面的蜀道画廊。故历代诗人李白、杜甫、岑参、元稹、卢照邻、李商隐、陆游、文同、杨慎、王仕祯、于右任、罗章龙等经此多有咏叹。

在蜀道诸多关隘之中,若论雄险、重要、驰名,都应首推剑门关。剑门关的雄险在于整个剑门山脉的雄奇壮观。山岭逶迤起伏,宛若巨龙,奔腾三百余里。恰像是蜀人为家乡成都平原筑起的巨大围墙。再是剑门山七十二峰,尽皆如刀似剑,巍然耸立,直插云天,真正是任凭插翅也难逾越。只能认为是天造地化,鬼斧神工,在铜墙铁壁般山体之间,却闪出一个巨大缺口,两边千仞绝壁,中空一线,仅留下比刀切斧砍还要齐整的通道。只能感叹这是大自然刻意给蜀人留下的进出之门,生死之门。

“峰如剑,关似门”,此谓剑门关之由来。

纵观蜀道兴衰史,其实也是一部征伐劫掠史。从春秋战国秦惠王灭蜀,三国时邓艾入川,到蒙古铁骑的长驱直入,历史证明,在漫长的岁月中,窥视觊觎四川盆地,给天府人民造成最大威胁的敌对势力,往往来自中原,来自北方崛起的民族。那么,作为天府之国北边门户的剑门关就显得无比重要。

事实上,剑门关也极难攻克,除非迂回入川。最著名的战例发生于三国时期。与魏、吴两国相比,蜀国实力最为弱小,诸葛亮深知家门口的仗难打,采取“以攻为守”策略,打着“匡复汉室”的旗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六出祁山尽皆失利,留下“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千古遗憾。

之后,姜维继承其遗志,八次伐魏不成,反而被魏军打到了家门口。幸喜有剑门雄关,姜维仅以3万疲惫之师,依赖剑门天险,成功地阻挡了钟会、邓艾十万精兵的围攻。魏军久攻不下,万般无奈中,邓艾出奇谋偷渡阴平,绕开了剑门关,进入四川,蜀国即刻灭亡。合上书页,千年硝烟过去。浮现于眼前的却是拍摄《栈道》时,尽阅剑门雄关的情景。

我们去是初冬,沿途草已枯黄。蜀中温暖,草木也已斑斓;又逢晴日,太阳悬挂于冬日一碧如洗的蓝天,老远便见剑门关散发着氤氲雾气,不过倒也清晰明白,正好一览古关风采。由于公路需舒缓盘旋,使部分古道得以保存,古道尽皆由青麻条石铺就,丈把宽许。条石上驼印马蹄,踏痕累累,无言却渗透着沧桑,顿时唤起人多少寻幽思古之情!

当年诸葛大军挥师剑门,马蹄得得,恰似征战的鼓点,蔽野的战旗想必叩击过低巡的流云,再是李白仗剑出游,杜甫避难入川,文同画竹,陆游骑驴,陈子昂高亢悲歌,苏东坡豪放咏叹……

若排列起来,一部中华文化史上的顶尖级人物,可以在这青石铺就的古道上排列长长的一串!他们留下的不朽诗章给雄关添彩,让古道生辉,更使后来者热爱故国山河,增添壮志豪情,把先贤高士们创造的文明接续过来再传递下去。

至剑门关时,通过关口的公路正在拓宽,细看,剑门豁口在50米左右,两边山峰立壁千仞,十分伟岸,立刻让人感到自身渺小;站立关前,晴日起风,有种森森寒气,对古关也就愈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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