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条道路通罗马
□田悦
四川许多旧方言现在越来越少了，但还是在某些地方流行，它活在老百姓的口语中，显示出顽强的市井文化生命力。这里我们闲侃几句。
杆秤在工匠中的位置
我们出门买菜是常看见很多卖菜的在称重时使用杆秤来量重量，而在四川匠人的眼中，这秤杆不但能量东西的重量，还能衡量心的重量。
以前的秤是十六两一斤，半斤对八两。它在起花有个刻度，半斤有个刻度，一斤有个刻度。以前老百姓有句话：“秤杆十六星，扣不得两来亏不得斤。”
这句话的“星”实际上在行规中有一一对应，巴蜀人传说制秤匠人在制秤时已经将像金子和像银子一样的良心刻在了秤的刻度上。起花第一个大刻度叫“福星”，半斤叫“禄星”，一斤叫“寿星”，这三个大刻度对应“福”“禄”“寿”。剩下的十三个小刻度对应的是天上的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每一个星都对应人世间的一件事。如果匠人在大刻度上作假，那么老天爷就会折他的“福禄寿”，如果在小刻度作假，那么他作假刻度对应的事就会十分不顺。
这也是为什么在如此浮躁的社会下，制秤的匠人还能保持一颗平常的良心来做事做秤。
童谣“螃蟹歌”
在四川的很多地方，爷爷奶奶时常给孩子们唱一首童谣叫做“螃蟹歌”，歌词大概是：一个螃蟹八只脚，背上背个硬壳壳啊硬壳壳。
相信大多数人都听过这首歌，其实它作为一首童谣还蕴含着更深层次的道理。“螃蟹歌”语出荀子《劝学》：“蟹六跪而二螯，非蛇蟮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这首简简单单的童谣，是在告诉我们不要像螃蟹一样的浮躁，要静下心来做事。
川东方言“捡院子”
川东方言“捡院子”，指有时候农民开山斩荆棘时拨开荆棘发现一个保存完好的院子，里面常常看到主人床上是森森白骨。原来这是因为明末清初四川频发瘟疫，很多大院的男女老少都害疫病没法得到治疗而死，又因疫病使人们不敢靠近，院子荒废多年四周长满茂密的杂草和荆棘。这也是为什么川东人能够“捡”到院子。
莴笋：川人说“杆杆”
四川因其美食而闻名，川菜素菜中的常客莴笋就是一个典型，因为它的各个部位可以说在川菜中被充分的利用。
打个比方，我们说的叶子这一头，叫做“凤尾”，用来清炒爆炒或是凉拌都是上佳的选择。
接着莴笋头因为很硬，不适合用来炒，所以改用烧的方式，烧三鲜、烧什锦的方法较为常见。
然后中间那一节，川人说的“杆杆”，是用来制作知名川菜“小煎鸡”的材料。将鸡腿肉切丝和莴笋“杆杆”配在一起，辅以姜片、蒜片、泡红椒、葱子，一道多彩的图画展现在我们面前，色、香、味俱全。
鸡、龙和蜈蚣
公鸡在清晨都要打鸣，叫：喔，喔，喔。
其实它真正叫的是：角还我（角，四川很多地方读作guo）。
相传，上古时期龙的那对角是长到公鸡的头上的，龙呢也没有上天，而是在地上耍的。有一日天上召开比美大会，它就想借鸡的角上去比美。但龙在地上时可以说是龙品很差（四川至今有些地方骂人将人骂作“烂龙”“烂滚龙”），公鸡并不想把角借给龙。这时蜈蚣就出现了，蜈蚣说它可以帮龙作保，于是公鸡就把角借给了龙。
谁知龙参加比美大会获得优胜，从此便留在了天上，角也还不来了。公鸡十分气愤，从此以后它每天只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每天清晨向天大叫：“角还我！角还我。”
□杨俊
星期六，街道临江的平房头又传来陈三轮打雷一样的怒吼声：“你这个死砍脑壳的，喊你去耍，你一跳八丈高，跑得比风还快！喊你做作业，你立马逗变成了一根蔫丝瓜，一个本本上全是鬼画逃符！你娃从小看到大，没得个板眼儿，将来只有和我一样去下苦力！”
陈二娃战战兢兢缩在角落头，大气不敢出一口。最后，还是当妈的心疼儿子：“你还不快点去洗脸洗脚赶紧睡觉，明天早点起来好生上学，硬是想你老汉的条条落到屁儿上嗦？”
儿子睡后，两口子在床上又争论了起来。
“我说你这个当老汉的，哪有那个样子骂自己的儿嘛？你好好说服教育嘛。”
“说了千百十回了，你看他听不听得进去嘛？从小看到大，我看他就是没得啥子出息……”
第二天中午，陈三轮家来了稀客，从不家访的体育老师找到了两口子：“恭喜恭喜，恭喜你们生了个好儿子哟。”
陈三轮两口子大眼望小眼，不知喜从何来。等老师一一道来，两口子这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醒豁。
原来，上周学校举行全校运动会，陈二娃也报了名参了赛，而且他一报就是好几项，有跑有跳。“你这个娃娃真的是凶！”老师告诉陈三轮，在跳高比赛中，二娃子一跳虽然没得八丈高，却也打破了校纪录，冠军的奖励是一个作业本。
“更凶的还在后头哦。”老师眉飞色舞地说，到了百米短路时，陈二娃跑得虽然也没得风快，但同样破了校纪录，冠军的奖励依然是一个作业本！
“所以，今天我专门来找你们两个老的商量一哈，我想把他弄到县体校去训练，说不定以后可以培养出个全国冠军来！”老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且许之以利。
陈三轮听得是眉开眼笑心花怒放，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来。他关心的倒不是儿子将来在跑跑跳跳上有没得板眼儿，而是一听说体校每天有干饭吃，而且每次训练还有生活补助，这个逗安逸老，一来可以给家头节约粮食，二来还可以给家头挣些油盐酱醋钱。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出门捡钱包的大好事！
高兴之余，陈三轮难得地大方了一回，说：“老婆子，你赶快拿肉票去市场上割半斤坐墩肉回来，红烧起请老师打个牙祭！”
“算老算老，哪门好意思让你们办招待嘛。我回去吃，家头煮了的。”虽然一听说红烧肉老师的嘴里就清口水直冒，但气还是要客一下的。
“莫走莫走，坚决不准走！今天你哪门都要让我们两口子表示一哈，就在我们家吃！”陈三轮又大声地吆喝：“老婆子，快点去撒！我看你也没球得个板眼儿，喊你做个啥子都慢条斯理的！”
“一哈儿是儿子没得板眼儿，一哈儿是我没得板眼儿，一家人都没得板眼儿，就是你一个人板眼儿多板眼儿长！”老伴笑骂道，那昨晚上是哪个说二娃子没得出息的？
“唉呀，条条道路通罗马嘛。我昨天是说他学习上头没得板眼儿，但没说他其他方面没板眼儿撒！”
“反正横竖都是你有理！”老伴数落几句，欢天喜地向菜市场而去。
中午，陈三轮家的红烧肉香了整整一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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