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疗效和喝童子尿没区别
核心提示
据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近日，“中国富豪在乌克兰进行胚胎干细胞治疗”的新闻引发讨论。报道称，这些接受贵宾级治疗的富豪们，去乌克兰花费几十万元进行治疗，并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延年益寿，防止疾病发生。
然而，这一治疗方式却遭到中科院院士、我国干细胞研究方面的权威专家质疑。那么，说得神乎其神、价格昂贵的干细胞治疗，到底靠不靠谱？
“患者”表示
能让自己变年轻，花多少钱都愿意
从30万元到60万元不等的治疗费用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对于事业有成的“患者”们而言，是值得尝试的机会。一位来自四川的“患者”说，自己长期饮食不规律，如果能在接受治疗后“长命百岁”，花多少钱他都愿意。
在乌克兰EmCell医疗机构的网站上写着，他们是全世界第一家专门细胞治疗中心，多年来帮助数千位病人利用胚胎干细胞疗法延长寿命、修复器官组织的再生功能，而且还得到乌克兰国家许可。
EmCell的联合创始人卡彭科承认，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中国人来此治疗，“这些中国人来这里进行治疗有时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病，而是因为他们想要延长身体健康状态。因此我们为这些病人设立了新的部门——VIP部。”
在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一位到乌克兰接受治疗的“患者”表示，40岁以后，自己被查出来颈椎和腰部有些毛病，虽然不太严重，但还是希望来这里试试看，能让自己变年轻，花多少钱都愿意。
他告诉记者：“我老婆是有点担心的，但我不想等到老得都走不动路了，牙掉光了、眼睛也花了再去试，所以抓紧时间。你说打一针胚胎干细胞能变成这样，花十倍的钱我都干。你把它想明白了，哪怕没什么效果我也认了，就当是打水漂了。”
从30万元到60万元不等的治疗费用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对于事业有成的“患者”们而言，是值得尝试的机会。一位来自四川的“患者”说，自己长期饮食不规律，如果能在接受治疗后“长命百岁”，花多少钱他都愿意，“只要对我身体有一点帮助，就值得，因为我赚钱就是为了快乐，哪怕什么都解决不了，但是能让我心里满足，能快乐，我觉得也值。”
中介承认
目前来的顾客们，多是接受实验
在接受治疗后，部分“患者”表示，自己原本冰凉的手脚变热了，视力也有所提升。这样看来，花钱当“小白鼠”，对于经济能力不错，又想延年益寿的人来说，似乎是个选择。
目前世界上对于胚胎干细胞的临床实验还在陆续展开，我国和欧美发达国家对胚胎干细胞使用的伦理问题、实际效果都存在争议，但乌克兰的法规却允许医院开展医疗，这也使得很多中介专门开设了此类“医疗旅游”。一位从事该行业的中介也承认，目前来的顾客们，更多的是接受实验。
对于治疗效果，花高价的患者们也没谱，但他们觉得只要没有副作用，试一试也没太大损失。有患者告诉记者，“很多朋友都知道，我来乌克兰就是做这个治疗，我身边一大堆所谓有钱人就想干这件事，但是又不懂、又不敢，觉得是来当‘小白鼠\’的，我跟他们说，那好，我先来当‘小白鼠\’。”
在接受治疗后，部分“患者”表示，自己原本冰凉的手脚变热了，视力也有所提升。这样看来，花钱当“小白鼠”，对于经济能力不错，又想延年益寿的人来说，似乎是个选择。
专家说法
袁宝珠（国家干细胞研究专项临床级干细胞标准化评估体系建设项目负责人）
注射的是流产胎儿细胞
“胚胎干细胞不可能直接用于人体注射。”27日，袁宝珠研究员接受记者采访，回应“中国富豪乌克兰注射胚胎干细胞续命”事件。
在视频中，乌克兰EmCell医疗机构创始人表示，注射物来自于流产妇女捐献的胚胎。
“所注射细胞不是胚胎干细胞，是流产胎儿的组织细胞。”袁宝珠介绍，胚胎干细胞在科学上有着严谨的定义，特指胚胎发育处于胚囊期的内细胞团经过培养诱导得到的细胞。
干细胞治疗必须明确适应症，进而通过规范的操作、严格的质量控制获得“对症”的、治疗所需的细胞产品，中国已经开展了胚胎干细胞来源的功能细胞治疗眼底黄斑变性、帕金森病的临床实验，但衰老从来不是一个明确病症。
袁宝珠解释，在用于临床试验或治疗时，胚胎干细胞必须依据明确的治疗目的，预先完全分化成终末功能细胞，才能用于疾病治疗。
视频中的几个富豪都表示，安全性上没副作用就行。但滑稽的是这种安全靠的是打了假的“胚胎干细胞”针。
胚胎干细胞具有高度“干性”和分化潜能，如果控制不好会有高度风险，如致瘤性。袁宝珠说，如果胚胎干细胞没有完全分化，被植入人体将是非常危险的。
“如果没有严格的质量控制和检定环节，异种蛋白、培养基等细胞培养环节添加的物质都可能没被清除干净进入人体，细胞活性、质量等也都难以保证。”中国生物技术发展中心生物医药技术处副研究员卢姗说，个别受污染的细胞产品内还会混有病毒、细菌等。
这类案例可能对产业的影响更令业内专家忧心。“2012年，《自然》杂志曾撰文批评中国的干细胞治疗乱象，政府部门为此叫停了干细胞临床研究工作，很多有价值的研究工作停滞。”
“就监管而言，细胞类型和适应症的多样性、质量可变性、成分的复杂性、分子机理的复杂性都决定了‘一刀切\’难以奏效，相关单位包括监管部门、医院、研究机构等要以科学的态度推进细胞治疗产业的发展。”袁宝珠解释，要在科学研究的基础上进行尺度的拿捏。
“国内暂无获批上市的干细胞治疗产品，不法企业或宣传利用干细胞特性进行的纯商业炒作，应该警惕。”卢姗说。
朱毅（中国农业大学副教授）
不可能拿一个细胞，就能包治百病
干细胞究竟有多大力量？为何很多医疗机构都号称可以通过干细胞“几乎治疗一切”？接触过干细胞研究的中国农业大学副教授朱毅告诉记者，目前最火的“诱导性多能干细胞”具有自我更新复制的能力，还能分化成人体200多种细胞，说它可以带来各种可能也不为过，比如对治疗帕金森等疾病正在进行临床实验，但像乌克兰这家医院直接拿来进行治疗，是全世界少见的。
据朱毅介绍，全球干细胞产业的潜在市场非常大，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它应该是未来医学很有前途也很重要的研究和应用方向之一。不过，朱毅指出，它在临床转化医学当中的进展还很不完善，目前对于干细胞临床疗法的研究，基本还处于实验室摸索阶段，远不到能在市场上推广的状态。
朱毅认为，对于自愿去国外当“小白鼠”的人而言，即使不违反我国法律，花钱去尝试一种连临床实验都没通过、全世界科学家仍在探索的疗法，也要抱有为科学献身的态度，“实验室的应用过程当中伴随着无数的不确定因素，因此我们应该更清醒一些。如果你有钱，愿为科学献身，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当科学‘小白鼠\’的精神值得鼓励；而如果只是听到那些广告词，感觉很炫目、很吸引人，就还是不要去做‘小白鼠\’了。不可能拿这么一个细胞，就能够包治百病。”
周琪（中国科学院院士、中科院动物研究所所长）
想起了声称能治百病的“鸡血疗法”
我国干细胞研究方面的权威专家、中科院动物研究所所长周琪院士表示，出现的所谓“疗效”和“打鸡血”“喝童子尿”没什么区别。干细胞研究未来前景无限，但没经过安全性和有效性的评价，是不能上临床的，只有先经过动物实验，做过安全评估，再经临床实验，才能推广。
周琪表示，人们希望干细胞治疗包治百病，但是目前没有灵丹妙药可包治百病，细胞治疗也还是一个在探索中的过程。干细胞领域中，需强化很多基础研究，如果很多背后的事情人们不了解，那么这些治疗手段就都是片面的，甚至都是暂时的。
“续命针”让我想起几十年前声称能治百病的“鸡血疗法”，这个曾经迎合了人们追求健康的愿望，解决医疗资源稀缺的伪科学疗法，经过包装宣传，成了风靡全国的新技术、新疗法。时至今天除了留下“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俗语，还留下了以愚昧替代科学，以经验替代实验的恶劣风气。
满足疾病康复和保持健康的需求，不能靠虚妄的幻想、不负责任的冒险，不能拿患者当小白鼠，一定要靠踏踏实实的科学工作。干细胞治疗事关人民健康，很多打着满足病人需求旗号的违规治疗实际在不断败坏社会风气，败坏科学精神，赢的是个人小利，失的是国家与民族的大义和发展机遇。
1883年，美国第一任物理学会会长亨利·奥古斯特·罗兰在其所著的《为纯科学呼吁》中写道：中国人知道火药的应用已经若干世纪，如果他们用正确的方法探索其特殊应用的原理，他们就会在获得众多应用的同时发展出化学，甚至物理学。因为他们只满足于火药能爆炸的事实，而没有寻根问底，中国人已经远远落后于世界的进步，以至于我们现在只将这个所有民族中最古老、人口最多的民族当成野蛮人。
100多年过去了，“续命针”事件让我们再次意识到，我们依然面临着与当年同样的问题，面临着科学普及、科学创新的双重挑战。意淫实现不了全民健康，吹牛也吹不成科技强国，希望社会能改变不求甚解的毛病、改变虚妄浮夸的习惯，保持求真知的欲望、常行探真理的实践。
（本版据成都商报、科技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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