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上听﹃港普﹄
□赵平
飞机在多伦多机场降落已是午后一点钟了。
坐上通往市中心的城际列车,到了唐人街上的京士顿道,看见密密麻麻的汉字店招中间跳出来一家“巴斯德牛肉粉”,吔,肚子马上就叽里咕噜叫唤起来。
穿过马路,进到高楼下面不大的店铺,一股熟悉的香味直往鼻子头冲。十来张桌子上有和我们一样的华人脸面儿,也有高鼻凹眼的老外,一律埋着头,专心一意的对付碗中的粉丝。
找了临窗的位子坐下打算点餐,从店堂深处的吧台径直朝我们走过来一个人,精壮偏瘦的中等个头,胡子拉碴的刀条脸上横刻着一道纹路,像被砍过的疤痕,有些眯缝的细长眼里隐隐透着几分凶悍,那样子就是吴宇森、杜琪峰江湖片里的老大嘛。不会是伙计,想必就是这家牛肉粉的老板,看那个气质,我差点要喊声“老大”了。
“老大”弯腰递过菜单来,说着标准的“港普”,你们系中国人啦?听这个腔调,自然而然就冒出来兄弟伙的感觉。你也是中国人?系呀,系呀,都系龙的传人啦。哦,我两爷子两个龙的传人就来两碗大份儿好的啦。
“老大”边往菜单上划着记号,边和我们扯闲条。你们系中国哪里的人啦?四川,四川啊,好地方啦,我以前有个女朋友就系四川的啦。那现在呢?现在?“老大”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忧郁的影子,语调拉得长长的,唉,没有的啦。
隔着窄窄的玻璃门,听不见大街上喧哗的市井嘈杂声,只有一阵优雅的音乐从吧台那边飘过来。听出来了,是独弦琴,忧伤的旋律,明显带有越南那一带的东南亚风情。这牛肉粉可能是越南风味吧。
为我们端上牛肉粉的不是“老大”,是个秀气的十七八岁的华人小姑娘,手上盘子里两碗满当当的牛肉粉才叫一个莽哦,汤碗和我的脸差不多大了,浓浓肉汤浸泡的粉丝上面,垒尖尖堆起几层宽大长条的牛肉片,周边漂着几个比乒乓球小不了多少的牛肉丸子,最上头是切得细细的白萝卜丝和青幽幽的葱花,还有几瓣青柠檬和几只鲜红的朝天椒。
我和儿子对视一眼,不就是大份儿嘛,这个阵仗,当真话,“老大”的牛肉粉硬是霸道啊。
学着旁边慈眉善目的华人老太太,把青叶子一片片掐下来泡进汤里,再把青柠檬汁挤到碗中,一股浓香让腮帮子酸得发胀,好像有只手从喉咙里伸了出来,抓起粉丝牛肉就往嘴巴里塞。
两爷子顾不上说话,稀里呼噜狂吃一阵。一抬头,“老大”正笑扯扯的立在面前,脸上那道疤痕弯得来像小小的问号。味道好不好啦,比不上你们四川的火锅啦。我连连朝他竖起大拇指,他也晃动着大拇指笑起来,生硬的刀条脸变得柔和许多。
我指指盘里剩下的青叶子,这个是啥呢?系香叶啦,越南人最喜欢的啦,味道太浓,我不喜欢的啦。还真是越南风味呢,我有些奇怪,这里的越南人多吗?不系的啦,“老大”指了指吧台后面的操作间,她系从越南过来的华侨,她喜欢这个味道啦。我这才发现,那里影影绰绰的闪动着一个中年女人忙碌的影子,是“老大”的老婆,还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呢?
我憋不住问“老大”,你也是越南华侨?我不系,她系啦,她和父母系有一年啦,哦,系1978年从越南逃到多伦多来的,那个时候,她才六七岁啦……我明白了,很多年前看过一部刘德华、林子祥主演的电影《投奔怒海》,讲的就是那段历史,一段今天已经被淡忘了的历史。
我隐隐觉得,“老大”和不远处那个喜欢独弦琴和香叶的女人,他们应该有一个曲折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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