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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心是怎么炼成的?专访2017名人堂·年度诗人候选人

华西都市报 2017-12-31 06:01 大字

专访2017名人堂·年度诗人候选人 车前子

王单单

张二棍

2017年度名人堂年度诗人专家评审委员会名单

评审委员会主任(一名)

梁平 著名诗人,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副主任、四川省作协副主席、成都市文联主席、《草堂》诗刊主编

评审委员会成员(五名)

张新泉 著名诗人,首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霍俊明 著名诗评家,供职中国作协创研部,中国现代文学馆首届客座研究员

蒋登科 著名诗评家,重庆市作协副主席,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

周瑟瑟 著名诗人,书画家,《卡丘》诗刊主编,中国诗人田野调查小组组长

胡亮著名诗人,诗评人

诗是心灵的奏鸣,是语言的舞蹈。近些年来,诗歌正逐渐回到大众精神生活中。2017年又恰逢中国新诗诞生100年,诗歌热度升温。不管是理论界还是创作界,多种多样的诗歌朗诵、研讨活动层出不穷,诗人们交流经验,理论家总结经验,大家一起展望未来。

为了让诗意弥漫更广更深,日前,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推出“2017年度名人堂”之“年度诗人”评选。本届“名人堂·年度诗人”候选人的产生,重点参考诗人出版新作、诗集数量、质量,作品传播度,在业内和广大读者中的口碑美誉度等客观标准,尤其是特别邀请全国范围内卓有影响力的资深诗评人、诗人、对诗歌有深入研究的人文学科教授组成专业评审团进行评审。

经过综合判断,提名了6位实力诗人,成为“2017名人堂之年度诗人”的候选人。他们分别是车前子、王单单、张二棍、汤养宗、蓝蓝、臧海英(以姓氏笔画为序)。

这些被提名的诗人,可能不是吸引大众读者群体眼球的诗歌事件主角,也不是有名到众人皆知,但是在诗歌创作领地,他们对诗性语言有独特的贡献。

这六位诗人,既有女诗人也有男诗人,有写诗几十年的诗坛老将,也有近几年冒出的年轻实力派。诗人们在写诗之外,也各自有各自的职业,从事各有意义的事情——有的画画,有的写童话,有的则是地质钻探队的工人,长期行走在粗粝的旷野大地上。他们都一边驾驭着自己的生活,一边将生活写成诗篇。每一首诗作的背后,都有着他们不可复制的婉转心事,别致观点。

这里,我们采访到2017名人堂·年度诗人的6位候选诗人,聆听他们各自是如何将生活赋予成形的诗心的?

“我们有责任保持和捍卫母语的活力、新鲜度”

车前子

能诗会画的“老诗骨”

“苏州人吧,春天想吃‘雪菜炒冬笋\’这道菜,清明要吃‘青团子\’,夏天就想‘萝卜干炒毛豆子\’……故乡,就是一定要有一个祖母,烧得一手好菜。别的地方吃不到的东西,一定要回去吃。不要搞什么乡愁啊西溪啊乌镇的概念,我一想到苏州,就是祖母给我炒的‘雪菜烧豆腐\’。故乡,就是你的口感。”

1963年出生的诗人车前子是苏州人,长得有点江南名士隐者的风味。车前子,原名叫顾盼,他觉得女性化,就想给自己起个笔名。家里有药典,翻开以后闭着眼睛随便一指,车前子,就是它了。就这样,少年顾盼,开始了“车前子”的诗名生涯。一路走来,他写诗作文,出过《散装烧酒》《像界河之水》《明月前身》《手艺的黄昏》《茶饭思》《不寒窗集》等二十余种诗集、散文集。

在文化圈,车前子不光以诗闻名,还弄书作画,多次在国内外举办过个人书画展。他的书画气质古雅,与诗文相称。在车前子眼里,这些艺术体裁是有分别的,“散文和绘画是对话,诗歌和书法是独白,任何可以被商业化的东西都是对话,而诗歌和书法是人的心电图,是不能被消费的。”

名人堂之年度诗人盘点,将诗人及其诗作推向前台,在网络空间里向大众展示,让诗歌被很多人读到。诗人是孤独的,但诗歌需要知音。对于诗歌与读者的关系,车前子在接受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采访时说,“诗人是很尊重读者的,这种尊重,并不是说诗人就要去写老妪能解之作。诗人也是对读者最有好感的,所以会不厌其烦把自己的诗读给读者听,我听过八九百个诗人读诗,从没听过一个小说家读小说,一个散文家读散文。读者对诗人来讲,有三种,一种是耳朵读者,一种是眼睛读者,还有一种,要求比较高,是心脑读者。而心脑读者相对来说,又是抽象读者的形式——可遇不可求。所以,诗人与读者能建立心灵关系,是令人喜悦的,因为可遇不可求。但诗人在写作时,又几乎不考虑读者,或者,最特别的读者就是时间。当然,我对具象读者也极有兴趣,我现在遇到一些90后、00后的孩子,他们在我的诗歌中读到幽默感,这在以前是没有人说过的。但也有孩子不这样认为,说读我的诗像参加高考。”

被提名年度诗人候选人,车前子专门写了一篇千字感言文章《泉水每天都是新的》,表达他的心情。在文章中他首先表达了对自己被提名的意外惊喜,“在记忆里的《华西都市报》,是个传奇,它总能出乎意料。也就是说,它有自己的声音。不但有自己的声音,而且——它常常在艰难之际,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诗人,亦如此。这次我被提名,我想不但会让一些人觉得出乎意料,就是我自己也认为像是‘事故\’。当然,从诗学角度而言,诗就是现实世界里的一个‘事故\’。我写诗已经四十年了,日常和诗歌界没什么往来,私交的诗人也屈指可数,言下之意:这样的好处落到我头上,难道还不出乎意料!”

对于自己的诗,车前子在感言文章中给予自我剖析,“我的诗,不是太让读者习惯的诗。阅读是种习惯,我的诗,多多少少与这种习惯背离,我甚至不无偏激地议论:这种阅读习惯有点懒惰。

“写诗,是将语言系在身上,朝着内部的蹦极”

王单单

游离在乡村与城市之间

一谈到云南诗人,人们首先会想到于坚、雷平阳、海男等诗坛干将名家。王单单是云南近些年以诗作逐渐显山露水的年轻诗人。生于1982年的王单单,得过不少诗歌奖。他曾获首届《人民文学》新人奖、2014《诗刊》年度青年诗人奖、2013年度《边疆文学》新锐奖、首届桃花潭国际诗歌艺术节·中国新锐诗人奖、首届“中国天水·李杜诗歌奖”新锐奖、2016·扬子江年度青年诗人奖等。参加《诗刊》社第28届青春诗会,2016—2017年首都师范大学驻校诗人。出版诗集《山冈诗稿》并入选中国青年出版社“中国好诗·第一季”。

2003年的王单单在滇南读书,开始对现代诗发生兴趣。毕业之后,他在滇东北一个偏远的乡村中学教书,单调的乡村生活,把他赶进诗歌的旷野中,通过阅读和写作慰藉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现代诗。”王单单家住滇黔交界地上,他一直游离在乡村与城市之间,安静生活,埋头写诗。他说,命中注定这辈子要像故乡的植物一样,为了触摸到阳光,惟有在贫瘠的大地上破土生长。“诗歌是我身上的最后一片绿叶,如果它被秋天没收,我将成为一截枯木。”小时候,他曾跟随父亲学习栽种麦子。后来,他这样写诗:怀着对诗歌的敬畏,以俯身向下的姿态,认真翻耕词语中板结的泥土,在语言的田垄间播洒诗歌的种子,除草,施肥,看着它抽芽破土,由嫩绿变为金黄,结出饱满的麦穗。风吹大地,四野飘香。写诗,就是身体内部的劳动。”诗人对语言都敏感,王单单也不例外,他体验的写诗是“朝着身体内部的蹦极,语言像一根富有韧性与弹力的橡皮条,它系在写作者的身上,从灵魂开始纵身跃起的那一秒开始,写作者本身就已开始了一场关于词语的刺激性冒险体验。”

诗歌的美学标准,是比较开放的,王单单说,任何试图确立好诗标准的野心与美学上的专制霸道“最后都成为妄想”。但是,好诗的“好”,其基本要素还是有的,“比如真诚、朴素、动人、陌生化、创造性等等。随着阅读和写作经验的不断深入和改变,诗人的美学观点也是不停地改变的,比如最近我就认为好诗在形式上应该具有指鹿为马、声东击西的力量,在内容上要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作为一名80后诗人,王单单对于读者的关系是自信的,在接受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采访时,他说,“有读者喜欢当然是一件好事。喜欢我诗歌的读者我觉得都挺识货的。诗人将诗歌呈现出来之后,解释权其实就交给读者了,真有好诗歌出现的时候,读者是会有反应的。”对于诗歌圈专业人士的评价,王单单是冷静的,“我坚持一分为二的观点,赞美可能会鼓励我,但是面对赞美的时候,我更多是会去反思,自省。面对批评的时候,我会认真去鉴别,这种批评是否有价值,如果有,接受,如果没有,一笑了之。”

随着一批80后、90后诗人浮出水面,对语言的敏锐度认为现在的年轻诗人写新诗是有优势的,“当他们开始在键盘上敲打分行文字的时候,中国的新诗已经趋于成熟,尤其在新世纪以后各种美学理论与文本建设完成度都比较高。得天独厚,他们这种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写作一出手就可以光彩夺目,并对诗的存在留下更多的证据。也许正因为在这样的诗歌背景下写诗,才使得这两个代际的诗人少了一些实验、探索与开创的精神。但在文本的呈现上,他们变得更加直接、有力,更加具有现场感和当下性。”

当下,诗歌活动频繁举行,诗人又开始多起来,受到大众媒体的关注。也被一些媒体称之为“诗歌回暖”。但王单单说,他并没有觉得诗歌回暖。“诗歌属于小众本来就是诗歌的常态。人们说的‘诗歌回暖\’,其实很大一部分是指诗歌活动或者诗歌事件的影响。其优点是它能将诗歌导向大众,让更多的人接触到现代诗歌。其缺点是会给初入诗歌领域的年轻写作者传递错误的写作价值观,很多写作者缺乏对于诗歌文本的追求,而是以诗为幌子混脸熟,很快就会成为一个诗歌混子。”

“每一首诗歌,都是一次救援”

张二棍

行走大地山野的钻工诗人

“青年诗人张二棍的诗歌写作仍然具有值得我们称道的美学特质:与一些浮光掠影或相对矫情的底层书写有所不同,张二棍从其最为真实的生存状态中提炼出自己的生命体验,进而从中提炼出自己的美学经验……”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当代新诗研究中心主任谭五昌这样评价张二棍的诗歌。“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写诗的动机,那一刻,我想记住一个倒在锡林郭勒草原上的老牧人,我想记住他的瘦弱,记住那天的大风,记住他被动物撕咬过的模糊的脸……感谢诗歌,我记住了,并且不断记录着,用诗歌的方式!这个不断记录的过程,藏着一个人的卑怯与骄傲,妥协和坚持。”

张二棍,本名张常春,1982年生于山西代县,供职于山西大同某地质队,职业决定他长年在崇山峻岭和穷乡僻壤奔走。跟着地质队到野外作业,大山里勘探。他是钻工,在和冰冷的铁器打交道。晚上他有了自己的时间,喝酒,写诗。他说并不觉得苦,反而“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埋首在人群中,没心没肺地活着,偶尔写写,偶尔大醉,偶尔悲伤。工作之于我,就是要尽心做好分内事,一如裁缝之于衣服,木匠之于榫卯。”在地质队的工作,粗粝,对写诗是一种滋养,还是精力的磨损?面对这个问题,张二棍说,“我觉得这个也跟个人对待工作的方式、态度有关。一方面,它可以是耽误你写诗的负担。另一方面,也可以把这份工作当成写诗的一份营养来源。”他曾出版的一部诗集就叫《旷野》。

张二棍开始写诗迄今不过七八年,但出手不凡,频频获奖,备受诗坛瞩目。2015年他受邀参加了第31届青春诗会。这是中国诗歌最高级别的诗会。2017年1月,鲁迅文学院和山西省作协为他在京举办了诗歌研讨会,这在山西诗坛也称为一大盛事。邱华栋、张清华等对其诗作赞誉有加。他曾获首届《人民文学》“李杜诗歌奖”新锐奖、华文青年诗人奖、华语作家奖等。获得2017年名人堂年度诗人提名,张二棍说,“感谢《华西都市报》的这次提名,让我与同时代的诸位诗人一起,在一份沉甸甸的报纸上,接受一次大众的审视与凝望。在一个非关诗歌的报纸上,做一件关乎诗歌或者纯文学的事,是难能可贵的。这是情怀,更是一种态度。是的,诗从未远去,诗人就在每个人身边,甚至就是每个人……谢谢你们,每一个为诗歌奔走呼号的人,谢谢《华西都市报》这样一份报纸,在这个被广告、消费、经济等等绑架的时代,做了这一系列年度诗人、年度作家等等的义举。现在,如果我再次思考。我将会说,写作,也应当是一场善行。每一首诗歌,都是一次救援。诗歌是我在山野间行走的拐杖和止疼片。”

张二棍的诗歌,跟他脚踏的大地一样,带着厚重、悲悯的气质。诗人、诗评家周瑟瑟说:“张二棍的写作完全来自生活现场,他揭示了生活的真相与秘密,语言如机关枪,突突突地发射子弹,他击中了内心的靶子。”

“二棍”,这个名字带着粗犷的乡野民风。不少人疑惑,打趣之。张二棍自己说,“这三个字确实粗犷,甚至有点粗鄙。它是原生态的,是来自乡野山民口中的,所以它也应该是鲜活的,它符合我对自己诗歌的追求,符合我的生存状态。其实这笔名不是我自己取的,小时候许多人这么叫我,我反对无效,也就认命了。”生活在粗粝现实中的张二棍渴望轻盈,“能够写和能够飞,都是一件美妙的事。我们写来写去,和鸟儿飞来飞去,应该一样快乐,一样自由。”“生活的矛头指向我的时候,是诗歌给了我一面盾。”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张杰 实习生胡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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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可登录封面新闻(thecover.cn),为你心目中的“2017年度名人堂·年度诗人”投票。届时将由专家评审委员会评审,参考读者网络投票的人气,最终评选出“2017名人堂·年度诗人”1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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