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就是余光中
□逄春阶
总以为雪跟诗有关,不仅仅是喜欢台湾诗人洛夫的诗集《葬我于雪》。12月14日,泉城飘落第一场雪,伴雪而至的是,朋友在微信里转发来余光中去世的消息。我想了很多,想到诗人和诗的点点滴滴。雪润人,人近诗。
若干年前一个飘雪的冬夜,我与几个诗人在某酒馆里吹牛。说到诗,说到余光中,有位初入诗坛的小伙子对余光中有点儿微词,曰:《乡愁》那样的诗,闭着眼一天能写几十首。另一位写了若干年诗的诗人正色道,问题是人家余光中写出来了,你叽叽歪歪的,写了那么多,能留下一行吗?留下一行就了不起。没有影响,说你的诗多么厉害,都很牵强。余光中就是余光中,他就是这个样子,不会按你的要求写诗,他好不好,孬不孬,五十年、一百年,甚至五百年之后,自然见分晓,谁也管不了。我说,看着好,就多看看,看着不好,就少看,或者干脆不看。与那位我尊敬的诗人一起出来,在雪地上,脚印很清晰,那位诗人指着脚印道,现在还能留着,风一吹就没了,思想的痕迹能镌刻在别人心上,那就太难了。他一字一顿地对我说:“目空一切,也是病。”
与诗人孔德平先生谈到余光中,他说,《乡愁》中,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是一湾浅浅的海峡,这些意象只要用心,都能写出来,但是“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太厉害了!没有切身体会,是绝对写不出来的,这是要挖心扒肺的啊。余光中有些诗,雕琢的痕迹太重,但是这两句是自然而真切的流露,是平常心、家常话,大诗情,它给你留下想象空间。所以说,余光中单凭这两句,就很了不起,就有大师气象。他是有特色的,他是中国新诗以来一朵不可替代的花,或者是一枝不可替代的玫瑰。我们提倡百花齐放,不是让你放成一个样,应该是一朵花,开出千种风姿,而不是一千朵花开出一个面孔。”孔德平老师说的“挖心扒肺”四个字。形象,深刻。
我没有考证,“乡愁”一词,是不是余光中的发明,但是就我的阅读经历,觉得“乡愁”因余光中而走入大众。《乡愁》写于1972年,时年我7岁,要等到17岁才看到,抄在了作业本上。后来我喜欢的台湾诗人洛夫也写到乡愁。洛夫离开祖国大陆到台湾生活了30年后,访问香港,参观落马洲,隐约见到望远镜中的故国山河,诗人的心情异常激动,写出了著名的《边界望乡》,开头是:“说着说着/我们就到了落马洲/雾正升起,我们在茫然中勒马四顾/手掌开始生汗/望远镜中扩大数十倍的乡愁/乱如风中的散发/当距离调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一座远山迎面飞来/把我撞成了/严重的内伤”。结尾是:“故国的泥土,伸手可及/但我抓回来的仍是一掌冷雾”。“望远镜中扩大数十倍的乡愁”,洛夫的这首诗,有没有受到余光中的启发,不得而知,但是他们抒发的浓烈思乡情感是一致的。
余光中老人走了,留下了他的诗作,他把诗作全部交给了读者,交给了时间,时间最公正,也最可怕。余光中在抗战期间在四川读了5年中学;晚上在窗前做作业,窗外常有蟋蟀伴唱。1982年6月身居台湾多年的他给流沙河的信中谈到蟋蟀,诗人流沙河有感而发,作《就是那一只蟋蟀》以为唱和。这是诗坛佳话,佳话源于有感而发。
不跟老人争短长,不跟诗人比高低,想想我能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吧。望着门前红玉兰枝头上顶着的雪花,我想用洛夫的《葬我于雪》来悼念余光中:“用裁纸刀/把残雪砌成一座小小的坟/其中埋葬的/是一块炼了千年/犹未化灰的/火成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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