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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蚱菜合 □慧雨

西安日报 2021-01-14 03:37 大字

题记:自从余光中于1972年发表《乡愁》一诗后,“乡愁”一词在汉语中就频频地被使用了。按说“愁”字的本义是“忧虑”(《说文解字》:“愁,忧也。”),但“乡愁”好像不能解释为对故乡的“忧虑”,或关于故乡的“忧虑”,而应该解释为“思念故乡的情感、情绪”。对背井离乡、生活在海外的华人而言,思念故乡是很自然的,也必然会将这样的思念通过日常生活尤其是饮食表现出来。笔者现客居加拿大,尽管比萨也吃、面包也吃,但平日里吃得最多的,还是自己做的具有故乡风味的家常饭,如饺子、臊子面、凉皮、锅盔,以及本文写到的“菜合”。

散步时,发现一片草地上生长着它们。红红的、无毛的茎枝平卧着,绿绿的、互生的小叶翘张着,整体上呈一派虬虬的、舒舒的、自我感觉蛮好的样子。

它们过着集体生活,那片草地就是它们的营地。其他地方也有见,但没有此处的它们多且大。大家相互守望着,铺铺散散、丛丛坦坦地承受着阳光雨露的爱抚。

我知道它们的学名叫马齿苋,知其得名是因为叶形像马的牙齿。还读到过关于马齿苋的传说——远古时代,天上有十个太阳,这十个太阳本来是轮流着执勤的。忽然有一日,十个太阳不想轮流了,竟一伙儿跑了出来。于是,田原晒裂了,草木晒枯了,江河晒干了,人们眼看着活不下去了。这情景,引起了天宫里的神箭手后羿的注意。为了解除人间的灾难,后羿拉弓射箭,先后射落了九个太阳。第十个太阳见状,慌急中藏在了一丛马齿苋下,躲过了后羿的神箭。过后,这个太阳报答马齿苋的救命之恩,当光芒照到马齿苋身上时,就网开一面,收敛了强度。于是,马齿苋成了喜欢阳光——越晒越鲜旺的野菜。

陕西民间,将马齿苋称为蚂蚱菜。其得名,是因了长相像蚂蚱、蚂蚱喜欢吃?还是将马齿苋叫转了音?或许都有吧。我小时候,在关中平原的田地里,是常见蚂蚱菜的,也多次吃过母亲、姐姐、妹妹烙的以蚂蚱菜为馅料的菜合。记得有一次随团采风,车坏在半路,在等替换的车开来时,发现路边的玉米地里,生长着一丛一丛的蚂蚱菜,于是就采了些带回家,做菜合子吃。蚂蚱菜的味道有点微酸,但那使人味蕾生涎的香味,似乎至今还残留在齿缝里。

毕竟不是在关中平原,万一不是蚂蚱菜呢?于是拍了照。手机微信上装有名为“识花君”的小程序,就让此君辨识了一番,得条目曰:“阔叶半枝莲,又名马齿牡丹,马齿苋属植物……有清热、利湿、解毒、消肿、消炎、止渴、利尿作用……”

于是再次散步时,就携了小刀和塑料袋。剜起来不费事,一剜就是一株,拎起来,抖一抖,放进塑料袋里。剜着剜着,“嘭”一声,小刀的把儿断了,看了看,不是菜的根部有多么硬顽,而是塑料刀把用久了,老化了。好在不妨碍剜菜。一会儿就装了大半袋子。那天天气很好,蓝湛湛的天空白云飘,白云下面一如既往的好景观:远处有林木蓊郁、屋舍俨然,稍近有公路伸延、汽车奔跑……忽然就想到了陶渊明,老先生当年是在他的家乡“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现在是在枫叶之国的土地上,“剜菜蓝天下,车过不知喧”。又作想,对蚂蚱菜而言,也不知是有缘、幸运,还是不幸、可怜:本来可以无忧无虑地“草木一秋”,可偏偏在老枯之前,遇上了从地球另一面来的我,使其告别泥土,或欢喜或悲壮地走向舌尖。

将一袋子蚂蚱菜提回家,摘一摘,淘洗三遍,菜就益发地红干干、绿叶叶,妩媚清爽得可爱了。怎么吃呢?

可以凉调:切成小节,开水中焯一下,或在微波炉里转两三分钟,取出,拌蒜末,调陈醋、生抽、香油,喜欢吃辣的可以调点油泼辣子或老干妈——嗨,味道真是不错!

当然,蚂蚱菜合是要烙的:将淘洗过的蚂蚱菜切碎,两个鸡蛋炒了切碎,一块老豆腐切碎,加各种调料,拌成馅;和面,揉团、擀皮、摊馅、包合;开火、热锅、放菜合、三翻六转……待皮黄起斑,出锅——嗨嗨,香味儿扑鼻!

朋友,你要不要来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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