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扪虱年代 段修桂

滕州日报 2020-08-11 10:11 大字

微信群里,好友发了一张图片,是一只长而扁、银灰色且有些透明的小昆虫,我左猜右猜,猜成了水鳖子,好友启发我说,大哥猜错啦,我们可没少受它的祸害!我记忆的闸门立时打开了,这是一只放大后的虱子——久违了,老伙计!

关于虱子的记忆,现在年龄在四十岁上下者恐怕一片空白,遑论更年轻一代。几千年来至四五十年前,虱子是人们的“亲密朋友”,寄生附着在人的衣服里、身体上,如影随形,吮血传病。所以,过去的人们就有了一项不太体面的业余活动——逮虱子,古人讲究,将此起了个文雅的词儿——“扪虱”。(扪,摁、按的意思)本人脖子右上侧,有一大点的痣,少年时多次被人误认为虱子,好事者还要热心帮着“扪”,使该痣蒙受“不白之冤”。还有,小时候逮着虱子舍不得立刻“扪”死,要“把玩”一番,我藏有一放大镜,喜欢把虱子放到放大镜下面观察,放大后的虱子体大如豆,蠕蠕载行,怵目惊心。有一次恶作剧,把逮到的虱子“放生”,扔到了前面同学的头上,也不知道这枚幸运的虱子在同学头发里繁衍后代没有。后来听马三立大师的相声《开粥厂》,里面的“马善人”慈悲为怀,逮着大虱子不忍心挤死,放别人脖子那,每每听到这段,除会心一笑,内心偶有一丝愧怍,认为那“马善人”就是我。

据专家考证,虱子作为一种寄生虫,其生存年代比人类历史长太多太多了,在恐龙横行于地球的中生代(6500万年以前),就已经寄生在生物宿主身体上了。更有英美科学家言之凿凿:恐龙的脾气为何这么暴躁?只因它常年被虱子折磨和骚扰。由于其寄生宿主多,以至于恐龙灭绝了,成为了生物化石,而虱子依然能从容不迫地进化繁衍,努力适应新的环境,新的宿主,种子绵绵不绝,一直繁衍到与人类为伍,使人不堪其扰。上至天子贵胄,下至山野乡民,都是虱子的“食物源”。据说旧社会穷人有“三宝”——丑妻薄地破棉袄,只是这破棉袄实在不敢恭维,因缺乏换季过渡衣物,要穿冬春两季,不仅藏污纳垢,而且极适合虱子安营扎寨;而阔人一般都穿绫罗绸缎,表里柔滑,且经常换洗,致虱子常有冻馁之虞。而对于虱子来说,穷人的血和阔人的血,其口感应无二致,尤其是饿皮虱子,饥不择食,生存在穷人身上比较靠谱,如果让虱子单向选择,相信虱子们也会不约而同选择穷人,对于阔人则会给予“差评”,敬而远之。

虱子是这样与人们密不可分,因此,日常生活里,“虱子”一词常见诸于方言俗语甚至于文学作品,有的还颇具哲理性。“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指问题不复杂,无需多言;“为个虱子烧了皮袄”,说明因小失大,不值得;“虱多不痒,账多不愁”,是说债务人欠账太多、压力过大导致精神麻木,“不愁”是“愁”的最高境界,但无形之中成了“老赖”;“逮不净的虱子拿不净的贼”,以虱子喻指过去盗贼多而猖獗,官府剿而不尽,无可奈何;“穷生虱子富生疥”,穷可能会生虱子,但富人有钱,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导致营养过剩,内分泌失调,也可能会滋生一些皮肤怪病(疥);“皇上也有两个御虱子”,这是普通百姓对个人有虱子的调侃和自我安慰,其实,在虱子多的年代,皇帝虽贵为天子,如果不讲究个人卫生,真不能保证不生虱子,即使个人注意了,也不能保证太监嫔妃不生虱子,因为传播路径多,有“御虱子”在所难免;开疆拓土的皇帝,如唐太宗、康熙帝等,御驾亲征四方杀伐,“铠甲生虮虱”(曹操《蒿里行》)是肯定的了。钱钟书小说《围城》,方鸿渐、赵辛楣、孙柔嘉等去三闾大学教书途中下榻“欧亚大旅社”,店家铺盖里不仅有虱子,还有跳蚤和臭虫,几个旅伴深更半夜苦练了一把“扪虱”的本领。

过去生虱子虽然非常普遍,但虱子寄生在人的身体上,有了这么一群异类,除了被其咬得奇痒难受,多少还是带给人一些尴尬,所以,人们“扪虱”的时候,一般都是悄悄地进行,鲜有大庭广众之下所为,像《阿Q正传》里的阿Q和王胡那样。但有一个时代例外,把“扪虱”传为美谈。《晋书·王猛传》:“桓温入关,猛被褐(被褐,穿粗布衣服)而诣之,一面谈当世之事,扪虱而言,旁若无人。”王猛,东晋人,相貌英俊,身材魁伟,博学多才,权倾一时的丞相桓温入关(关,今陕西关中),王猛去拜见了他。当时,王猛身穿粗布衣服,而且很脏,身上还长了虱子。他一边和桓温谈论天下大事,一边满不在乎地伸手入怀,捉身上的虱子。桓温察觉了他的举动,看出王猛是个奇人,说话也精辟入理,于是,临走时赐给王猛车马,拜为高官督护。王猛通过扪虱而谈,名声大噪,成了当时的“网红”,后来乘势而上,投奔前秦皇帝苻坚,当了丞相。“扪虱”,自此成为一种名士风度,对后世影响甚著。唐宋至明清诗词不说,南宋时期的文学评论家陈善有《扪虱新话》,书以“扪虱”入题,且不究陈善写作时有无扪虱,该书“考论经史诗文,兼及杂事,别类分门,颇为冗琐,诗论尤多舛驳,大旨以佛氏为正道,以王安石为宗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论述自成一家,多为后学所引。

生活水平提高的标志,就是人们从基本温饱中解放出来,吃的比以前好了,可替换的衣物比以前增多了,且逐渐养成讲卫生的好习惯,几十年来,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观念已经是过去时。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安而知荣辱,“仓廪实”“衣食安”还带来一个不知不觉的变化,就是虱子已经无处藏身,最后不辞而别,悄然消失,致当今风雅之人无虱可“扪”,确是社会发展进步使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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